當談到社會性動物時，往往提到的是群居的鳥類、哺乳動物，甚至是昆蟲等。牠們會成群活動，展現出年齡或性別分工的社會結構。 長久以來，由於蛇類的社交行為非常隱蔽，導致難以觀察，加上過往的刻板印象，這讓許多人認為，蛇是冷血動物，缺乏任何社會行為。 不過 2023 年一項針對巴氏帶蛇（Thamnophis butleri）長達 12 年的研究，卻徹底顛覆了這種印象。
實際上相關研究雖然稀少，但依然有不少案例說明了蛇類的社會行為，像是納塔爾岩蟒（Python natalensis）的親代照顧、還有印度蟒（Python molurus）的等級制度、森林響尾蛇（Crotalus horridus）的共享資訊和赤背松柏根（Oligodon formosanus）的領地意識等。 在這些研究背景下，巴氏帶蛇成為特別值得關注的物種，因為牠們的活動範圍小，這點使其在研究中更容易被追蹤。 巴氏帶蛇是一種中小型、日行性的蛇類，主要分布於美國北部以及加拿大安大略南部的少數地區。巴氏帶蛇具有性別體型差異，雌蛇通常比雄蛇更大。牠們的食物以蚯蚓為主，也會捕食水蛭。這種蛇在冬季會集體進入類似冬眠的狀態（brumation），並在春天甦醒後以群體形式交配，之後於夏季至初秋間產下活體幼蛇，但並不提供後續的親代照顧。 這項12年的研究計畫，其實一開始是來自於保育目的，當時加拿大第安大略省溫莎市附近有一個道路建設計畫，可能威脅到距離底特律河僅約 2 公里的巴氏帶蛇族群。 於是自 2009 年至 2020 年，研究人員在大約 250 公頃的區域內開始監測當地族群。 2011 年至 2015 年的施工期間，道路旁架設了臨時圍籬以防止蛇隻進入工地，被捕捉到的個體則被移放至工地外約 50 公尺的地方。道路完工後，則換上永久性圍籬，研究也持續在道路以外的區域進行。 在這段時間內，研究共記錄了 3801 條巴氏帶蛇，其中符合完整分析條件的有 3463 條（雌性佔 53.3%，雄性佔 46.7%）。 研究人員首先會捕捉巴氏帶蛇，捕獲到的蛇會記錄體長、質量、年齡和性別等基本資訊，接著植入具有追蹤功能的標籤，隨後就會將捕獲的個體釋放回去。 接著研究人員把每一條被捕捉到的巴氏帶蛇視為一個節點，若兩條蛇在相近的時間與地點被捕捉到，代表彼此之間可能存在連結。 研究者設定了兩個判斷條件：空間上必須相隔不超過 50 公尺、時間上則是在 14 天內。如果兩條蛇同一天在同一位置出現，代表牠們的關聯機率是 100%，若時間或距離拉大，關聯機率就隨之下降，超過門檻則視為毫無連結。如此，研究人員就可以架構出一份完整的蛇群社交圖。 研究分析的結果則顯示巴氏帶蛇的互動模式往往呈現出年齡與性別分層，同齡個體更常聚在一起，而雌蛇之間特別傾向於彼此接觸。有趣的是，隨著年齡增長，雌蛇會變得更喜愛社交，而雄蛇則逐漸表現出迴避傾向。這與近年在實驗室的研究結果吻合，顯示這種性別差異可能來自天生的行為變化，或是隨著成長學習到的社會策略。 另外研究人員發現，年幼的巴氏帶蛇往往有追隨年長個體的行為，分析結果顯示，幼蛇在選擇棲身處時，傾向於利用成年蛇留下的化學線索。對於年幼個體而言，跟隨成年個體能節省探索成本，並提高找到安全棲位的機率，這也使得成年個體成為社群中的樞紐，在無形中連結起不同世代。 進一步分析還發現，巴氏帶蛇的身體健康與社交網絡有明顯的關聯性，整體而言，身處社交網絡的個體往往比孤立的蛇更健康。這可能是因為群體生活帶來不少好處，例如保溫、防禦掠食者、減少水分流失，甚至是透過觀察同伴來獲取環境資訊。不過，群居也可能帶來壓力，例如資源競爭或疾病傳播。 最後這項研究提醒我們，即使是像蛇這樣行為隱蔽、不易觀察的動物，也可能擁有複雜的社會關係。對於物種保育而言，理解這些隱性的社會網絡，不僅有助於掌握族群健康與疾病傳播的風險，也能幫助設計更貼近實際需求的保育策略。 未來，若能進一步擴展這類研究，將能改變我們對蛇類，甚至其他，以往被認為無社交動物的認知，並為牠們在保育決策中擁有更周全的考量。
圖片授權：（作者：白稜）
參考資料：
Skinner, M., Hazell, M., Jameson, J., Lougheed, S. C. (2023). Social networks reveal sex- and age-patterned social structure in Butler’s gartersnakes (Thamnophis butleri). Behav Ecol.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