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樂的哥多華——Córdoba 西班牙安達露西亞的春日祭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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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年五月，我們來到西班牙南部安達露西亞的哥多華Córdoba，恰巧「庭園節」布置競賽，家家戶戶盆栽花朵一蓬蓬在白漆牆壁上怒放，或者讓穠麗的葉瓣從鐵櫺窗格中伸展而出，漫遊在古城街道也如同讀故事書一樣趣味。當我們經過一幢幢宅邸時，陸陸續續有盛裝的紳士與婦女走出家屋，走上新橋，越過瓜達基維爾河，像月亮召喚著海洋，一匹匹男子跨騎的駿馬已安上金色馬轡頭，踢踏前去，而換上美麗長尾裙的女子，腰線與臀給緊緊繃著，走動的腳踝在荷葉層疊如浪的裙擺隱現，髮際且簪了一大朵牡丹，好不俗豔。

「你要往哪裡去？」這句話我怎麼好意思去問，只能踩著舊鞋跟過對岸。

堤岸就是一座綠地公園，叢生的綠灌木給修剪成一句長長的標語2016，表示哥多華是二○一六年歐洲文化之都的候選者，喜氣誇張的模樣，彷彿已經當選。堤岸之上，有足球場、購物中心、麥當勞、玩具反斗城，其餘是乾旱土地，大型機具正停擺在其中。不遠的前方是一座發光摩天輪，慢慢旋繞著，下方是一排排整齊的房屋狀帳篷，漂亮的男孩和女孩提抱一袋袋冰啤酒從我們身旁飛快走過，大嗓門甦醒了入夜的空氣，像塵土上飛揚的小鳥「原來如此，」我告訴他：「我們趕上五月慶典了。」

五月是天主教聖母月，除了宗教上的祈禱和彌撒之外，哥多華以此為名，舉辦一系列活動，包括庭園節、十字架裝飾、葡萄酒品賞會、鬥牛競技比賽，以及象徵傳統的「集市」La Feria，它早期為禽畜順利交易後的飲宴，逐漸變成大家族或商業的聚會。我們走到市政府規劃整飭的集市，中央廣場上矗立一架仿古蹟組合物，它取材自哥多華清真寺主教堂，一根根修長的廊柱頂著雙層馬蹄形圓拱，彷彿沙漠地猶然生長的棕櫚樹，是八世紀回教國家伍麥葉王朝定都在此後，一種對於東方故土的鄉愁。

圓柱後方是圓弧噴水池和馬車驛站，人們在此碰頭，確認身影中的華美和歡喜，再往各帳篷去。一個個帳篷屬於吃食和舞蹈的天地，須付費使用，人們坐下來開懷地談話，吟唱，從餐盤裡舀取海鮮菜餚，接過酒水一飲而盡，不斷的嬉戲作樂，在舞池裡扭動身軀散發出秘密情愫。其中一個帳篷裡架設小型舞臺、霓虹燈泡，六個花枝招展的小女孩隨著佛朗明哥音樂迴旋，她們很用力的擺動肢體，讓情緒都沈浸了，既悲憤又驕傲。一曲舞畢，小女孩的父母親們爭相攝影，臺下大人更Olé-Olé歡呼，喧鬧好玩，我被這股氣氛所慫恿，就要唱起歌來了。夏奇拉Hips Don’t Lie雖然是德國世足賽閉幕曲，我卻前天才從電視頻道裡聽來：

他在夜晚的街道上跳舞，他在白天的街道上跳舞
我從未意識 她能如此歡快的跳舞
人們紛紛說起西班牙語
你的名字是，美麗的，我的家，他的家
（夏奇拉）（夏奇拉）

這是一首歡快的曲調，非常饒舌，我唱不來的，但是把它置入腦海中播放成為斯地斯景的配樂，今夜就是永久的記憶。

我們在帳篷內合用了一盤軟爛好吃的義大利麵，數碟小小的酒菜，幾日來肩著背包旅行的勞累便也淡去。向來不能飲酒的他，也咕嚕了兩杯水果酒，搭著我呵呵笑說真好喝，真好喝！然後離開帳篷區，轉往戶外遊樂園，那裏有旋轉木馬、飛天車等等遊戲好多種，仍舊付費的，小孩子和小孩子只能眼巴巴在一旁張望，大概是父母嫌昂貴了不准玩，我觀察一陣子，確實，那一組組絢麗無比的遊戲機，在夜幕裡發光，卻罕見運轉。

我們停了一會兒，再沿大馬路散步去，被不少黑人以標準「ㄋㄧˇㄏㄠˇ」的發音來問候，真厲害他們竟然能夠辨別黃皮膚如我們者是華人，而非日人泰人或高麗人。

馬路兩旁是一輛輛白色貨櫃車組裝的舖位，販賣比利時鬆餅、杏仁牛軋糖、馬鈴薯沙拉等等。不少中南美洲移民在油漆噴出來的攤位編號裡擺出民族風衣褲、珠珠手環，以及吹奏印地安排笛，換取擲入鐵罐子裡的銅板。有一個紮了粗大黑辮子的女人在兜售木頭字母，一個三歐，我們想拼出「房屋CASA」一字，便喊價：「四個十歐。」她擺擺手拒絕，沒有多回嘴。中南美洲移民的攤位人潮一波波，掏錢的卻灘頭浪花一般稀少，但他們只是默默做生意，並且把嬰兒裝入籐籃帶在身邊，嬰兒的膚色很深，頭髮也黑而濃密，熟睡的臉龐裡藏著喧嘩的夢沉入哥多華家園。

這座千年古城的美麗，來自不同種族的疼痛磨合，歷史是如此，當下亦然。

我們不再多買了，唯獨西班牙焦糖核果是必須的。這是頗具滋味的零嘴，類似台灣郭金山花生酥，我的父親向來愛吃這一味，時常小塊小塊搓著下酒。馬路上有一攤現做現賣的，我們繞了過去，看見一只大鍋爐上架著鐵板，後邊站了高胖的製糖師傅，他握住鐵鏟，不停的翻轉各式裹上焦糖的果仁，煎成一片片圓厚又飽滿，熱熱的好噴香。我挑了幾大片裝袋，沉沉的，共二十歐。付錢時，他問：你們從哪裡來？
我們是臺灣人。
渡假？
這是我們的蜜月旅行。一秒鐘後，我不諳西語的丈夫又用英語說了一遍。
製糖師父聽了很喜歡，結婚快樂，他說，洪亮的祝福彷彿響自圓鼓鼓肚皮。

▲延伸閱讀：也是哥多華景點→寂寞的庭園詩人：維亞納宅邸

▲一部聚焦在哥多華，並使用英文旁白來介紹安達露西亞生活風格的YT影片。其中對於宗教、節慶、派對、充滿花藝的天井庭院，都有剪輯展示，讓未曾踏足哥多華的觀看者，也能感受該城市風華。

▲夏奇拉Hips Don’t Lie 現場演唱會版本（必看），體驗拉美舞台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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