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姜文說他不想演霸王,沒難度,要演就得演虞姬,倒讓我別有好感。這才符合:電—影—夢。而對我自己來說,把這些年看過的好電影,長短鏡頭蒙太奇般剪輯在一起,也就是我的電影夢。譬如說,在描述一列夢想火車時,我希望是,《將軍號》(The General ; 1926)裡的巴斯特.基頓(Buster Keaton)擔任火車司機,《士兵之歌》(Ballad of a Soldier ; 1959)裡的「魔鬼中尉」是列車長,然後,裝上希區考克的「火車怪客」,向著由《嚴密監視的列車》(Ostre Sledovan Vlaky; 1966)主人翁米洛斯擔任調度員的車站進發。
生機勃勃就是美。我喜歡電影裡的這種莎士比亞傳統,銀幕締造著全新的人類學概念。費里尼鏡頭裡,暴跳如雷的男人、乳頭碩大的女人、獅面的數學老師、被荷爾蒙弄得急火攻心的少年,不管是英雄還是妓女,顯赫還是潦倒,他們都是銀幕神族,我們藉此確認此生不虛,確認自己也曾被世界之初的火光照耀。我把費里尼的《阿瑪珂德》(Amarcord ; 1973)和《站在我這邊》(Stand by Me ; 1986)、《逍遙騎士》(Easy Rider ; 1969)寫在一起,集合在「火」下,就是為了緬懷我們曾經住過的奧林帕斯山,在人類的童年時代,男人說要有火,就會有火。
生活是殘酷的,但是,我們影迷沉淪了嗎。當天晚上,我就開始收看《破冰行動》(2019),「破冰」了以後,我又看《金錢戰爭》(Billions ; 2016-2019)看《玫瑰的名字》(The Name of the Rose ; 1986)。沒有誰是殺不死的,但是,影迷永遠有力氣起頭來,像艾莉亞那樣,面對死神說:Not tod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