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十八日,記在台大陪考的一段插曲。
今天到台大陪考,坐在共同教育大樓前等候時,旁邊來了兩個媽媽跟四個小孩,我不曉得他們彼此之間的關係,但從他們的互動,感受到前所未有到無法理解的相處氛圍。
故事是從第一個媽媽開始,我們姑且以A媽媽代替,A媽媽提著一盒草莓走到我旁邊,跟在後面的是兩個大該國小中低年級的女孩、一個是據我目測大概是幼稚園的男孩,以及一個大概是國中的女生,還有另一個媽媽,以下就稱她為B媽媽。
A媽媽說:「你們坐在這裡,我去洗草莓給你們吃。」
此時B媽媽帶兩個國小的女孩開始坐在我旁邊寫作業,A媽媽則帶著國中女孩及幼稚園男孩去洗草莓。不久之後,洗完草莓回來了,A媽媽就招呼大家快點吃,此時,兩位國小女孩望著袋子裡洗好的草莓,似乎想要挑一個自己喜歡的吃,就在女孩撥開袋子,看了幾眼,遲了一會兒,準備拿走其中一顆時自己看來順眼的草莓時,A媽媽突然大聲斥責:
「每一顆都很漂亮,你挑什麼挑,有什麼好挑的?不準挑!」那聲音之大,口氣之強烈,連坐在一旁的我都感受到強烈的壓力,因為至少從小到大,我爸媽從來沒有這樣疾言厲色的因為這樣的事情對我跟我姊如此責罵過。
這時那國小女孩就乖乖地拿起其中一顆靜靜的吃了起來,一旁的B媽媽也拿起了一顆,並問著A媽媽:「你不吃嗎?」
A媽媽臉有些不屑的回應:「草莓這種東西,我從來不吃!」就在她回應後,這看似家常的對話卻突然結束了。
接著A媽媽命令式的語氣對站在後面沒有位置坐的國中女生說:「拿一個草莓來給弟弟吃啊!?」
聽到這段話,我頭抬了起來,在一旁想著:你明明坐在弟弟旁邊,草莓在你面前,你為什麼不直接拿一顆給弟弟呢?就在我正想這這件事情的時候,A媽媽又說話了:
「你那個蒂頭不用剝掉,他吃到最後再弄掉就好了!」我頓時愣住,如果是我,我也通常會基於熱心幫忙把蒂頭剝掉,但卻因為如此而被責罵,我也實在不懂。我看著這女孩低著頭,沒說什麼,隨意拿了一顆草莓,走回原來的位置,低著頭繼續吃著。
此時大家專心吃著草莓,氣氛陷入一陣冷冰,就在此時,吃完第一顆草莓的小弟弟說話了:
「我要挑漂亮的!她拿的那一個好漂亮!」她耍著性子指責坐在前面那個念國小的姊姊,這時,令人驚訝的事情發生了。
A媽媽笑著跟小弟弟說:「唉呦,不用挑啦,每一個都很漂亮,不然我幫你看看,這個也很漂亮啊!這個醜的留給姊姊吃!」然後挑了一個留給弟弟。我傻眼的喝著台大農場的羊乳,一邊想著:他們到底是什麼關係,彼此間的相處怎會是如此?他們應該是一同利用假日來台大踏青的吧!就在此時,A媽媽又說話了:
「你們大家快點把草莓都吃一吃,這種東西洗了不能放!」此時那位小弟弟又開挑漂亮的。接著A媽媽又說:
「我就說這種草莓買大的大家比較喜歡吃,也不會吃不完,剛剛還有人說要買小的,買小的是要吃到民國幾年?吃沒多久就壞掉了好不好……」
這段話相當酸,我抬頭看了坐在對面的B媽媽一眼,她頭低著,沒有什麼話,她旁邊的兩個小女孩,面無表情,不發一語,乖乖的把草莓吃完。
整個吃草莓的過程,都是A媽媽在主導,那小弟弟偶爾說個話,其他人皆靜默著,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也沒有說任何一句話,深怕多說多錯,多做多錯,略顯溫熱悶濕的春天午后,台大舟山路樹蔭下雅座旁,卻讓我開始感覺到冷漠與尖銳。
敲鐘了,兩點20分,我拿起手機站起來,逐漸遠離這個位置,內心糾結著,但對於眼前所見的這一段關係,我梳理不出頭緒,也無法理解這不平等也不客氣的互動方式是為什麼產生,但我永遠無法忘記的是,那個小妹妹被嚴厲斥責「不能挑」的那無奈卻又無法抵抗的無奈表情……
2013.02.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