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週從Instagram追蹤的一位馬來西亞設計人的限動認識了John Yuyi,得知她近期在Tao Art Space有個展。
是時候回去撿拾上次遺留的心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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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11月首次造訪Tao Art Space印象很深刻,但不知怎地心裡忸怩不安。雖然花蠻長時間在藝廊裡與空間和作品相處,出來後還是有種不完整的感覺。隔幾日想再去好彌補,各種因素使然,延宕至近日才回訪。
位於內湖科學園區內一棟辦公大樓的8樓,欲參觀需於一樓大廳登記,警衛幫你刷了電梯卡才可以上樓。藝廊外部很內斂地融入辦公大樓中,玻璃自動門後就是另一個世界了。即使取名為「Tao」的藝廊本就期許自己是都市中的桃花源,步入主展區又如置身另一種風景
——境外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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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為何John Yuyi打造的空間之於我很親切,雖然其中的物件——結合自然與人造產物的裝置——理應因為奇怪而給人uncanny[1]的感覺。印有眼睛的草葉自顧自地旋轉,理所當然地發出窸窣聲響。
我感到賓至如歸。
出奇不意是兩次觀展經驗中都含括的元素。空氣中飄忽著透白色靈光——那是具象化的serendipity[2],走著、看著,不小心頭上便落了一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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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Tao Art Space不言而喻的空間特質。有時認知(cognition)上理解了,身體卻無法進入情境;或身體先行接受,認知的歷程卻阻滯。Tao Art Space傳遞的訊息是那樣賅備,以致身心俱能處於空間設計者所期待參與人會有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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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然醉心於「鏡房」(我自己幫它取的名字)及進入鏡房前的過渡空間——小小小的展區,極富個性、功能性強。無法不意識到正身處其中,心境的轉換如此急驟、強勁,簡直是種衝擊——你知道前方有什麼事即將發生:
「山有小口,彷彿若有光,便舍船,從口入。初極狹,纔通人;復行數十步,豁然開朗。」[3]
然而,開朗後那相映的鏡牆幻化出往無盡深暗指引的綿延。充滿戲劇張力的矛盾。
蟲洞,往返異域的我們當然會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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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Eye Sees No Lashes"之前看了《MilkX》就John Yuyi這次個展做的專訪
[4],問及作品詮釋,她答:「我從來都不太會賦予作品過多解釋。我就是因為不太會說話,所以才讓作品代替我去表達、表現自己。」
說到作品詮釋,觀眾有時候可能反應過度了。以John Yuyi「作品=語彙」而言,我們講的話也不是每句都有意義,憑什麼作品身為「藝術」就要有意義?
不論是什麼,身為「藝術」就更優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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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這是疏遠大眾與藝術的主因之一。
對以名畫解析為題材的讀物與影視作品很感興趣,總是邊讀邊嘆服那些專才眼光的深廣。也曾妄自菲薄,覺得自己懂得那麼少,面對作品時能看出些什麼?
有段時期,我會非常莽撞地將自己棄置於藝術前,依循作品帶來的直觀感受去探索。除了磨練自我觀察與反省的能力,也從中獲得意外的樂趣。
看多了,不知不覺已慢慢培養出屬於自己的、觀看藝術的方式,進而了解到,每個人都可以以自己喜歡的方式接近藝術,只要有足夠的興趣與耐心,都將從中獲得回饋。
[1] 形容詞,難以解釋的詭異甚或令人感到不適的
[2] 名詞,令人驚喜的意外發現;偶然力
[3] 晉・陶淵明〈桃花源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