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從小到大,多多少少都會耳聞「學霸」的存在。班上第一名的同學,畢業後考上第一志願,然後不斷扶搖而直上,最後要不就是醫生,要不就是律師,要不就是出國取得名校博士。這些人就是「學霸」。
求學到現在工作過程中,遇過幾位學霸。大學時系上有數名學霸老師,從名聲響徹雲霄的頂級大學畢業,但也就只有修課時的萍水相逢。碩士班時的指導老師是從麻省理工(MIT,2020年上海交通大學發佈的世界大學學術排名第4)畢業的學霸,專業度當然是不在話下,也常鼓勵學生發揮想像力,不要被已知的常識綁架,然而在太過於天馬行空的情況下,也會適時踩住煞車。我對這位老師最敬佩的一點是,當有些新發現的科學我們都不甚理解時,他就會跟我們一樣到課堂去旁聽修課,正所謂「學而時習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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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到英國工作,直屬上司是一位從大學到博士都是劍橋大學(共計110校友獲得諾貝爾獎,2020年上海交通大學發佈的世界大學學術排名第3)畢業的物理系高材生。這位劍橋學霸主管是個英國人,行為舉止跟印象中的英國人很接近:說話語氣不慍不火,用字遣詞溫文儒雅,不會隨便發脾氣,很愛喝啤酒。上班時間很專心工作,除了喝水、吃飯、上廁所,幾乎不會離開座位。當有事找他的時候,他會馬上停下手邊的工作來處理,幾乎沒有聽過他拒絕。在專業領域方面,除了知無不言以外,也有旺盛的求知慾,一直都能與時俱進地更新他自己的知識。
我身處的單位雖然著重在基礎研究,但畢竟是在一家商業公司裡,還是要以產品商業化為目標,但這個主管的思維卻不會因為公司高層急於將研究商業化而有妥協,仍然堅持用歐洲式的研究步調來經營:訂出一個大方向->很專注地前進,基層人員幾乎不會感受到任何高層傳遞下來的壓力。記得我剛開始工作的第一年,常常跟這位英籍主管反映我的工作進度不如預期,還需要多一些時間才能KPI達標。主管只跟我說:「不用擔心進度落後的問題,研發本來就是要花很長的時間,如果你覺得未達標而沮喪的話,可以去外面上個短期課程,放鬆一陣子,轉換個心情。」
我非常尊敬這位主管,對於下屬提出的要求幾乎是來者不拒,致力於組織扁平化,這點很類似我在德國工作的經驗。面對外來的威脅,則槍口一致對外。有一次公司高層計畫要執行人員精簡案,這位主管得知後馬上飛往總公司要他們刀下留人,最後成功化解危機,這事他沒跟同事提過,鮮少人知,由於我的座位就在這個主管旁邊,因此能目睹事件的發生。辦公室以外的事情,這位主管也會像朋友兼長輩,記得某一次我租房子的時候需要向房屋仲介公司提出一個保證人時,他也二話不說一口答應。即便他離開單位後,也還會去他家烤肉或是去酒吧喝酒。
日本公司有個特色:人員調動頻繁,組織很常調整。幾年後總公司調了一個人來擔任新的單位主管,這次是個日本人,是位從大學到博士都在東京大學(日本排名第1,傳說進了「東大」人生就成功一半了。)畢業的物理系學霸,專業領域的知識都能信手捻來。
日式風格與英式風格非常不同,這位日本主管工作時間內同樣是很認真,工作像手錶齒輪運轉般的規律,每天固定時間上班,連吃飯時間也非常固定,但幾乎不加班,這倒是和都市傳說中的日本加班文化很不一樣。日籍主管為人和善,但依然有一種日本職場文化的階級感,平時柴米油鹽醬醋茶的閒聊都不是問題,但如果是公事上的事情,就得按照禮數層層上報,逾級稟報幾乎不會發生,一定要先跟team leader(リーダー)討論,然後再由team leader跟主管討論。某一天突發奇想到一個或許能有新型專利的半導體元件結構,興沖沖地跑去明明就坐在旁邊的主管討論,卻只被回應:「這你有跟leader討論過嗎?你先去跟他討論可以嗎?」子彈瞬間冷掉…
單位裡的氛圍最大的改變就是「地方自治」的情況不復以往,除了買文具、印表機一類的小事以外,中高層級的決定都必須層層上報,然後上級的指示再層層往下傳遞到所有基層員工,也時不時遇到往上提出的請求最後無疾而終,組織呈現垂直化。早已耳聞和日本人相處必須要「讀空氣」,這件事是千真萬確,如果開會過程中聽到日籍主管的回應是拉長音的「嗯~~~」,那幾乎就是否定句型。下班後偶爾會跟其他同事一起踢足球、上酒吧,不過鮮少聽主管提及家人或自己的過往一類的私事,幾年過去了還是感到很陌生。數年後這位日籍主管被輪調回日本總部,也就都沒再聯絡了。接任的又是一位英國籍主管,同樣是系出劍橋大學的學霸,不知是巧合還是日本公司就是相信「名牌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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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樣米養百樣學霸,即使是同一間學校出品的學霸也絕對不會有一模一樣的規格,我的感想是:就行事風格來區分,學霸與他們的產地有正相關性,來自西方的屬於大開大合、性情爛漫;來自東方的偏穩定保守、不躁進,但雙方都有一個特點:做事很專心而且很願意學習新知識。很難結論出哪一種比較好,滷肉飯和漢堡都吃得飽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