辯論一千次樹是什麼、樹應該是什麼,不如走進山中一次,看一棵樹。
如果我停止辯論了,那是因為,我發現,一片枯葉的顏色所給我的感動,超過那許多偉大的、喧嘩的、激動的舞台。
一個聾子,無論看了再多有關於聲音的知識,也不能懂得,書上所載的初春樹上畫眉鳥叫是何等悅耳。
一個盲人,無論聽別人描述多少次彩虹的樣貌,他也不會曉得雨過天晴之時,那懸掛在山巒旁的美麗。
同樣的,與其爭論一千次樹是什麼,不如走進森林,好好看看,摸一摸樹。
今天我想分享的是《大武山下》這本書。
這本書大多以第一人稱描述,主角雖始終沒有透漏她的姓名,但能看出她是個六十多歲的女性。在過了大半輩子,已經走過了無數地方後,卻身心始終得不到安頓,一直處於她自稱的一種「脫臼」的狀況。
時而期盼著能到新的城市,到了那兒,卻很快就對當地厭倦,又想要移動到下一個地方去。時而期盼鄉間生活能帶來恬靜,真的住過去卻又很快感到無聊。有時想著要是種了什麼植物,是否真能讓自己比較能對那塊土地產生些感情?嘗試過後發覺也是徒勞。
渾渾噩噩的過了大半輩子,她又回到了香港,去找總是能給予自己指點的大師,求大師解惑、撥雲見日。大師跟她談了談,也不知為何,就叫她去大武山下住個兩年。
大武山啊?她早已走過諸多大山,住過各處城鄉,旅居世界數十載,再多窩居大武山下兩年,又有什麼助益呢?
屏東,是她14歲之前居住過的地方,南方的海邊,有著她自認為已經回不去的鄉村。
這故事也就從她重新回到南方開始講起,只不過,這次是山邊的鄉村罷了。
這本書的前半段是輕快的,更是詼諧的,時常會出現一些讓人會心一笑的畫面。
像是她租屋處的房東「員外」,在閒聊時就說到:
有一天夜裡,跟中風的老母親同床睡覺時,發現怎麼好像她一直動一直動,當然,她中風,其實根本不能動…但是我感覺她不安靜,我就偷偷睜開一隻眼看她在做什麼…她看見我的被子掉在腳那邊,拼命想幫我蓋被子…她一直想辦法動她的腳,想用腳指頭把被子鉤上來,幫我蓋上,她就那樣一直動一直動…她努力了整整三個小時,到天都亮了。
除了輕快詼諧之外,在前半本書中,我們一邊跟著主角漫無目的的探索四周,就連帶著對整個故事背景的環境變得熟悉,也算是在為後半本那帶點懸疑的故事打底。
周遭的人事時地物掌握了,後面的主軸在閱讀上就能順水推舟。於是後半段的情節就開始加速,情感上也開始變得濃烈。
主角原本是以一個外人的角度,到該處暫時居住,也不想透露出自己到這裡的緣由。但慢慢的,隨著她被那神秘的女孩吸引,在探索女孩過往故事的過程中,她也開始越來越認真的看待這裡的種種,也連帶的包含認真的看待自己的生活。
有一種高明的寫作風格,就是用最直白的口吻,最單純的描述著事物,無需讓讀者難以參悟作者本意,更不必刻意展現自己的文采何等錦繡,卻能給人滿滿的情緒,能引人入勝。
這本小說大概就是這樣吧!文字看似簡單樸實,卻能扣人心弦,在舉凡存在的意義、生活的目的、親情、恐懼等等議題都能讓人共鳴--同時也得以反思「死亡」二字真正的意義。
有人說,最能打動人心的,只能是真正的情感、體悟。這本書除了談存在、談生死外,更能細微到跟讀者聊著包含浸水營古道在內的動植物品種、特徵,有賴於作者在屏東潮州小鎮的生活點滴。
如前所述,
“辯論一千次樹是什麼、樹應該是什麼,不如走進山中一次,看一棵樹”
作者在南方小鎮生活的近三年時光裡,是真正的走進了大武山下,才為我們帶來了這樣一本好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