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個討論「良心」的故事：《親愛的X》Webtoon漫畫

一木

2021/02/27閱讀時間約 8 分鐘

如果是乖乖的跟連載、不用代幣先提前看進度的讀者，應該也在1月25日的時候知曉了《親愛的X》的完結（繁體中文版）。

我難為這個故事下註解，因為我不是很欣賞這個讓我不太舒服的故事，但卻又覺得結局之後的餘韻異常漫長，甚至不介意為它寫下一些紀錄。

這兩行並不是很完美的帶出這個故事的吸睛之處......就請聽我一句：這是一個慢慢絕望的故事。

用作者在後記裡對自己述說的這個故事的描述：

只是一個討論「良心」的故事罷了。

這同時也是一個女主角為了達到任何目的，將會不擇手段，包含摧毀別人人生的故事。

然而，讀者不會在故事找到對此故事要角（也就是根本不能以「善良」來形容的魔鬼女主角 – 白雅珍）的道德勸說，你也不會看到在滿是惡事的風口浪尖之後有任何因贖罪而讓角色的命運有所轉圜的結局。

這個故事裡的主角 – 女主角白雅珍，根本不能以「善良」形容，作者潘志澐老師表示：這是在先天plus後天的影響下誕生而成的女主角，但是雅珍自小時候開始，便能洞悉大人的「惡」，而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她對於報復、要脅這些手段，彷彿是無師自通般的熟稔。

畫風寫實而黑暗，女主角白雅珍的特點之一就是異常美麗，美麗到可以以自己的美麗胡作非為的程度，但作者也很高超的不讓外貌成為主宰劇情的重點。

故事開始在「現在線」，劇情讓看似惡女的「白雅珍」接通了青梅竹馬「尹俊瑞」的電話，並開始爭論，他們在爭吵的事情尚不明暸，只不過俊瑞多番對雅珍做出勸解、要她「住手」，短短幾個畫面至此，讀者或已察覺到角色們早已犯下大罪，而「俊瑞」代表已知錯的那方，希望共犯「雅珍」也能回頭，但雅珍並不願意妥協。

序幕就在俊瑞面對雅珍拒絕、爾後作出了似乎會讓雅珍的某些行動失敗的決定、並疑似自殺之後揭開……

從俊瑞想要自殺一舉，讀者應可察覺：主角們雅珍和俊瑞（或有其他人），可能犯下須以命來償還的罪責，接著故事開始講述他們是如何、且為何會犯下這些罪。

前面提到：這是一個在討論「良心」的故事。換言之，作者讓可說是魔鬼的女主角無良心可言的舉止，來喚起讀者對良心的解讀。

當雅珍如此作為，你會感到不安嗎？
當雅珍毫不留情也沒有一絲同情或懺悔的表情出現了，你是否也會為這個人的冷血感到毛骨悚然？
當雅珍全故事中只想著要如何對仇恨報復，如何讓人下地獄，沒有一絲手軟之心，我們是否可以想像自己成為那副樣子？

白雅珍是一個具有反社會人格設定的女子。

「反社會人格」是一個很好使用，有時卻會變得「無趣」的一種性格凸顯手法，抹殺角色的感情並不容易，但有時也可能因為失去人性而讓情節變得平板和不寫實。

作者並沒有用太多篇幅去描述女主角白雅珍 -- 是如何被形塑這個反社會人格的，因為雅珍的「兒童時期」、「青年時期」、「成年時期」，都在故事裡呈現出同一種人格，好像真的有這麼一種人類，生下來就可以微笑殺人。

雖然雅珍的家庭不圓滿，有著只想利用女兒美貌賺錢的父親，與父親再婚後的繼母也並不善待她，這種家庭環境確實可能是雅珍變得慘無人道的因素之一，但在這個故事中，我認為把它視作加深雅珍悲慘程度的天生條件，並亦可用於合理化她後來變得瘋狂的舉動。只要如此思考，反而會為這個故事帶來更恐怖的另一道想法。

而前一段我已說過就我個人閱讀經驗，雅珍的個性確實都是如一，那些動人的笑容，和難以想像的尖銳語言。

還有另一線索，用以說服我自己「雅珍就是一個天生性反社會人格的角色」，可從故事尾端 -- 雅珍的結局略有曉得，而接下來這是尾端前的劇情（這是一段經由故事角色口述出來的事，沒有具體的故事畫面）：

雅珍在經歷一連串事件之後，逃離韓國，在另一個地方與另一位帶有女兒的單身男人在一起，原本以為是一個平凡的家庭，但在他們一起生活的那段時間裡，這個小女兒表面上看似與雅珍和平共處，但真正的內心似乎並不喜歡這個新來的母親雅珍 -- 就如當初雅珍並不喜歡新來的媽媽。因為雅珍會無端受到一些小傷，最後甚至從高聳的樓梯狠摔下樓、嚴重導致毀容，而雅珍受到的這一切對待，全都指向雅珍的繼女，就如雅珍當初在面對繼母時對繼母所做的狠毒威脅（雖然雅珍當時並沒有真的做出傷害行為，不過驚悚程度亦可說是相差不遠了）。

這個小情節的前後呼應，就像是雅珍的報應。但我認為這也可以呼應雅珍從小時候開始，就已經是不需要什麼理由而可以討厭任何人的狀態。

而這樣的雅珍，卻讓知曉她並無「良心」這事實的我，不會對她感到實質上的討厭。儘管我也常會在看到她的行為，引起道德不安，但正因為她並不「人性」，反而我們會對這個角色，少了對人類該有的情感變化。就好像你不會去怪罪只是依照目標完成形式的機台那樣，我們知道雅珍其實就像是這種機器人的比喻。

我把大篇幅都放在白雅珍的身上，但這個故事總共有三位關連性最強的角色。

另兩個分別是：

尹俊瑞

雅珍繼母的兒子，是繼母和原生家庭的計程車司機的私生子，在雙方家長再婚後，成為一起長大的孩子。雅珍無意間發現俊瑞身世（俊瑞不知），經常以此秘密拿來要脅繼母。後續劇情中，俊瑞因為目睹繼母強壓雅珍的頭進水槽，卻沒有上前阻止，而認為是自己沒有就下雅珍、造成雅珍會變成這麼慘無人道的樣子。作為彌補對雅珍的愧咎，一直都是雅珍的「共犯」，但卻也在一步步失控的局面上，逐漸認知到這一切並不對勁，內心掙扎起來，最後作為揭發雅珍、而還要替雅珍償還罪咎的悲傷角色。看到最後，俊瑞才是這個故事中，最會讓讀者有情緒變化的角色。

金在吾

俊瑞和雅珍的高中同學，作者坦承，在吾本來只是作者筆下的一個龍套角色，最後卻逐漸的成為了劇情的重心之一。他不如俊瑞深入雅珍的犯行，但也是雅珍視為自己設局所用的打手之一，同為雅珍的幫凶，奇妙的是，在吾是和尹俊瑞存在感對立的角色。俊瑞是一個相較深沈而聰明，對雅珍的命令基本上不會有太多怨言的角色，就算有，俊瑞主要也是吞在心理、僅僅偶爾沈重勸說，但在吾卻是一個可以和雅珍鬧嘴，活力度比較高的存在，同時也相較俊瑞更容易激起雅珍的情緒，讓雅珍有的時候看起來較有人性。

這兩個男性角色的結局，也都和他們的個性有了對應。俊瑞身為共犯的自責和對雅珍的感情有太深的淵源，最後讓他成為了代替雅珍、獨自扛下一切的角色。而在吾明明是個看著雅珍犯罪，而卻還是吊而郎噹的模樣，最後變成了真正能待在這樣無情的雅珍身邊的角色。（不需擔心，並不是指愛情線有這樣的結局，這個故事中沒有所謂的愛情線，這些都只是人際關係的描寫，還有各個角色的和他們的所做所謂的結局罷了。）

而本文最初提及的餘韻悠長的讀後感，則是在於這個故事明明就沒有所謂的「惡」（良心）存在，卻要由明明沒有「惡」、卻硬是被承接了這些「惡」的人所面對和承受，雅珍其實根本就沒有所謂的良心，因此也不能被說是惡人，俊瑞卻必須要被迫承接這些並不存在的惡所衍生出來的沈痛譴責、作為悲劇角繼續活下去，直到最後一個故事畫面，都要繼續承擔雅珍這沒有惡的惡。

而俊瑞在得知雅珍最後的下落以及雅珍最後對他的「復仇」時，那個表情，也是讓我讀後難以忘懷的關鍵。

《親愛的X》不僅是這部漫畫的名稱，也是尹俊瑞後來作為一個小說家所寫出的同名小說。寫下了他與雅珍之間的事情，記錄了俊瑞心中可能都無法挽回的痛苦。

作為文學性的手法，作者還代入了波特萊爾詩集襯托出雅珍雙面人性格的真相，以及舒曼樂曲中德文歌詞與俊瑞的真心和悲傷。

這部作品已經在去年，與其他同是黑暗系的Webtoon兩部網漫，被確定要翻拍成韓劇了，我基本上沒有太大的期待或期許，因為這部作品對我來說挺絕望的，如果真的要拍成戲劇，我反倒希望他能維持漫畫原有的路線，因為我就是被劇情中的殘酷所吸引的吧。但關於改編這種事情，我就不要再去小看任何人改寫IP的能力了，或許會有什麼更意想不到的轉折和變化，讓《親愛的X》有了其他的特色。

潘作者在後記中說明了很多在構思這個故事時的細節，也公布了一些小資訊，並在最後的最後附上了一張雅珍、俊瑞、在吾的三人合照，彷彿是三個演員出演了一部漫長的戲劇，讓人又從漫畫的世界中回到了現實、甚至是鬆了一口氣，因為在看到三人輕鬆合照的瞬間，心裡有一剎那非常感謝在這部漫畫中飾演著「雅珍」、「俊瑞」、「在吾」的他們，幸好他們不是「真的」似的。

寫於2021.0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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