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你們兩個趕快走吧,看是要回去開房間什麼的都行,少在這裡逗留。」其中一人仍笑得肩膀不停抖動。為了醞釀下一場好戲,他和同伴已一致同意放兩人離開。
方孝賢一愣,沒想到對方當真這麼隨興,果然印證了他和孫雪英方才做出的結論,於是他二話不說,直接拉著孫雪英離開。
「等等,你剛剛到底要幹嘛?」離開那條連結蔬果園的小徑,孫雪英總算回過神來,連忙掙脫他的手,質問道。
「抱歉,我忘記自己才剛吐過,是不是有不好的味道?」說著,他往自己掌心呵氣,又聞了聞,意圖解答自己的疑惑。
「我不是問這個。」她臉一紅,嘟嚷道。
方孝賢呆了呆,這才明白她在意的是什麼,「原來你沒想到那一步,我還以為我們稍微有點默契了,抱歉。」
「不要一直說抱歉,講清楚一點不行嗎?」她依舊搞不懂,他這是在向她告白,還是另有目的。
「超前部署。」他回答:「或者說,備用方案。」
孫雪英睜大眼睛,隨後在聽方孝賢進一步解釋,她才知道自己從頭到尾都誤會大了。不知怎麼,她的內心竟是有些失落。
而方孝賢直到第二天到公園廣場集合,才發現孫雪英當時拿礦泉水給他的時候,心情為何會這麼差。
「你幹嘛?」方孝賢走過去,低聲問。
「我才沒有這麼不講義氣,放你一個人在這裡。」紀衍良說。
方孝賢隻手遮住眼睛,一副被打敗的懊惱樣。儘管不知為何,畢小默突然獲得了豁免證,但也總算讓他放下心中的大石,結果現在又換紀衍良自己跳進來,他的真不知道該說啥。
當然,紀衍良加入是遲早的事,只是方孝賢的內心仍抱持一絲希望,盼著情勢能在這小子出事之前發生變化,譬如老康忽然清醒這類的,這樣他或許能勸紀衍良丟下他們自行逃走。
不幸中的大幸是,他倆今天誰已沒有抽中籤王。
紀衍良始終用充滿敵意和憤怒的眼神看著關山的部下。他終究是沒有聽孫雪英的勸告,提前加入了這場抽鬼牌遊戲。他偷偷告訴方孝賢,如果可以,他其實蠻想毀掉這個地方。對此,方孝賢也十分贊同,但前提是要有合適的機會,否則目標還是以能夠帶著同伴平安離開為優先。
完成自己的任務後,紀衍良正準備返回住處,卻在路上撞見祝恆雨。他看上去很悠哉,身邊還跟著一個年輕的女生。
「你去哪裡?」紀衍良沒好氣問。祝恆雨有豁免證的事,他早已知曉。
「有人要帶我去參觀。」祝恆雨淡淡說:「懂嗎?就是去你沒資格去的地方。」
這高高在上的姿態令紀衍良皺眉,他的手臂肌肉緊繃,拳頭緊了緊,不過最終僅是哼一聲,便轉身離去。
「他是你朋友?」那女生問。
「不用理他。」祝恆雨說。
「為什麼?你們反目成仇了?」她的語氣饒富興致,表情更是流露出被關山一行人同化的邪惡,簡單地說,就是一副想看好戲的模樣。
在世界災變前,她是別所大學弓箭社的學生,早聽說過祝恆雨的名字,也一直以他為目標,沒想到如今居然會在這裡遇見自己仰慕的對象。
關山的部下並沒有將他的弓和箭還給他,雖然讓他待在此地培訓更多弓手,卻也只有教學和練習時能使用粗製濫造的弓。而且,關山手下的那些男人似乎都看他很不爽,總是處處刁難,其中更有個人仗著自己是嚴信的堂弟,三不五時就挑釁他。
這個女生猜想他心裡應該悶得很,另一方面又想討好他,遂才自告奮勇說要帶他四處參觀。
祝恆雨思忖片刻,依然用著沒啥起伏的語調說道:「我曾經救過他一命,他不但沒有向我道謝,還要揍我。再後來,我們一起並肩作戰,他卻在我被敵人威脅的時刻,說了很無情的話,一副犧牲我的性命也無所謂的樣子。」
「你瞎了一隻眼睛,也跟他有關?」
「沒。」
她點點頭,沒再多問。像這種冷酷的帥哥都特愛面子,不會想承認自己的失誤。
兩人繼續走,行經醫院門口時,畢小默即匆匆走出來,險些與他們相撞。
「啊……」畢小默往後退一步。她與祝恆雨一向不是很親近,倒不是因為討厭或懼怕,而是祝恆雨的性格使然。原本就內向怕生的小女生,碰到一個從不主動與人搭話的男人,自然難以產生交集。
見祝恆雨一直盯著自己瞧,畢小默只得主動交代:「我來醫院……看雪英姊有沒有需要幫忙的地方,但永晴姊叫我趕快過去找她,所以……」
祝恆雨聞言,僅說了兩個字:「去吧。」
畢小默抓了抓衣襬,旋即快步跑向關山的別墅。
鐵絲網外有兩人看守,見到畢小默的當下便把她攔住,不過一聽說是祝永晴派人叫她過來的,他們又立刻放行,好像這些人都已經把祝永晴當成關山的妻子似的,讓畢小默感覺不是很舒服。
然而,更讓她不自在的是,當她走進二樓的一個小房間與祝永晴見面的時候,這位姊姊整個人看起來好像都不太一樣了,渾身散發出來的氣息變得很陌生。
其實回想起來,祝永晴給她的形象是模糊的。這不只是因為平常沒事的時候,她幾乎都跟紀衍良待在一起,更重要的是,她面對其他團員,也總是用溫柔的笑臉迎人。這樣的形象太完美,反而不夠真實。
畢小默心想,或許自己從來沒有了解過這個人吧。
見祝永晴端坐在椅子上,一隻手拿著筆在紙上揮動不停,也不知道在寫什麼,畢小默關上門後,才在距離她足足有五步遠的地方坐下。
「我幫你爭取豁免證的理由,你應該很清楚吧?」祝永晴沒抬頭,視線仍駐留在紙上。
「是。」畢小默緊張地捏著自己的掌心。
「但是我沒有把這件事告訴關山,你知道為什麼嗎?」
畢小默想了想,說;「他很有可能……不希望疫苗和解藥被研發出來。」
祝永晴笑了,這孩子的觀察力還是不錯的,明明沒和關山見過面,竟也知道他想偏安為王。
只不過,她的答案並不是這個問題的唯一解。
「我要請你幫我做一件事。」祝永晴道。
「什麼事?」
「幫我盯著方大哥他們,千萬不要讓他們來找我。還有,你要不定期向我報告他們的動向,萬一他們想離開這裡,不要阻止。他們離開,對我們大家都好。」
「這是……什麼意思?你要和他們斷絕關係嗎?」
「不要多問。想活命的話,就照我的話做。萬一遇到你不知道該怎麼做的狀況,就直接告訴我哥,讓他去處理。」
「可……」畢小默還想說什麼,祝永晴卻在這時抬起頭來,流露陰寒的目光,嚇得她趕緊閉嘴。
永晴姊是在擔心方大哥他們遲早抽中籤王,會連累到她嗎?
又或者是,她現在比較想留在這裡,萬一衍良哥忽然過來說要救她出去,會讓她為難,甚至逼她翻臉……
各種猜測在畢小默的思緒中湧現,讓她愈發感到不安。整個房間安靜得可怕,也不知道祝永晴是否還會說出更多令她意想不到又膽戰心驚的話。
忽然,祝永晴輕嘆一口氣。
聽見她的嘆息,畢小默猛然抬頭,看見的卻是祝永晴一如往昔的笑臉。她終於放下手中的筆,將紙張遞給畢小默。
畢小默有些遲疑地站起身,接過紙一看,竟是愣了許久,然後才把這張紙摺疊整齊,很珍惜地放在上衣口袋裡。
後來,畢小默坐到祝永晴的身邊,彼此又交談了近十幾分鐘,畢小默這才離開房間,並按照祝永晴的指示,回到孫雪英工作的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