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侍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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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金勇者!」
麥特與霍爾頓齊叫。
那團擊退格蘭利威軍隊的光,正是黃金勇者迦爾。他忽然出現,身上的黃金鎧甲與黃金神槍在陽光照射下耀眼奪目,只見他已從原本被卡瑪女巫變小的身形,回復原狀。身為精靈的迦爾不畏嚴寒,即便是來到這冰天雪地,也沒見黃金鎧甲外再添加衣物。
黃金勇者名滿天下,北境人當然知道他,乍見本人都驚訝萬分,他們本以為聞名天下的黃金勇者應是更雄壯威武的模樣,沒想到竟然長得這麼文弱,他那勁瘦的手臂是如何揮舞這威震天下的黃金神槍?
迦爾三兩下就把群起進攻的士兵們擊退,眾人皆不敢輕舉妄動。就連狼群彷彿也能嗅到黃金勇者身上危險的氣息,圍著他卻不敢再往前靠近一步。
「你復原了?黃金勇者?」強納森如獲大赦。
迦爾的忽然出現將點燃強納森的火苗硬是掐熄了。
「如你所見。」迦爾看見強納森不像強納森看見他開心,淡聲說:「他們是誰?你們為什麼打起來?」
「他們是格蘭利威家的禁衛軍,」彼得解釋,「昨晚皇室少了一筆錢,據目擊者說有飛賊,便硬賴在我們這幫外地人身上,不只金幣,他們連聖泉的鑰匙都要我們交出來,不然現在就要將我們抓回去。」
錢?飛賊?
「這都是些什麼事?」迦爾擰眉,「我們哪有時間搞這些?東西拿到了?」
強納森含糊應了,沒提辛西亞的事。
迦爾點頭,「那就好,得趕快與其他人會合。」
彼得:「不過,你是怎麼這麼快抵達北境?」我們好歹比你早好幾天從星落城出發。
不願多作解釋,迦爾只說:「有人幫忙。」
迦爾不願多說,彼得也就不再問。暗自猜測迦爾這裡指的「人」與助他恢復原狀的是同一人,或許是他們精靈的事。
彼得猜的與真相相去不遠,他能恢復原狀是拜娜塔莉的精靈之力所賜,她是卡瑪女巫的手下,似乎知道如何運用自己的能力對抗卡瑪女巫的咒力,迦爾回復後娜塔莉就消失了,取而代之守著他的是崔斯坦,崔斯坦二話不說叼著他就往北境飛,將人扔在邊境線就飛走了,迦爾依稀記得崔斯坦離開前嘀咕著要去找加百列。
強納森:「你怎麼知道我們在這裡?」
「我並不知道,」迦爾老實說:「我只知道我被分到前往北境的隊伍,四處向人打聽,據說東西在叫作雪鋒塔的地方,便一路前往,在這裡遇見你們,實屬巧合。」
「東西在雪鋒塔?」士官長複誦,「你們說的東西,該不會是寶藏?你們果然將寶藏拿走了?」
「那又怎樣?」強納森不悅,他忍這個士官長很久了,「那是你們的東西嗎?誰找到就屬於誰的!北境先前因為卡瑪女巫的詛咒全境淪陷,現在詛咒解除了,氣焰倒是囂張?我告訴你,雖然聖泉鑰匙不在我們手上,但就算現在我們有鑰匙,也是自己收著,絕對不會交給格蘭利威家!」」
迦爾聞言一愣,「什麼意思?你剛才不是說東西到手了?你們沒得到鑰匙?」
彼得:「說來話長,不過不用擔心,鑰匙多半在辛西亞手上,我們直接去和眾人會合就行。」
士官長聽了,「原來寶藏在同夥手上‧‧‧正好,抓人要脅!」
迦爾上前,擋在眾人身前,「要抓人還得我同意。」
軍隊不想和黃金勇者動手,「里昂家的黃金勇者,」指著彼得與強納森,「難道這兩人之中,竟有睡獅李奧?」
「我不是里昂家的黃金勇者,」迦爾將槍架在肩上,朗聲說:「我是荷莉家的黃金勇者,且李奧也不在這兩人之中。」
眾人一聽,均是一頭霧水,連強納森與彼得也聽不懂迦爾在說什麼,在場沒有人聽過荷莉家。艾琳娜的家族─荷莉,是個位於培里儂的小家族。培里儂是個和平的地方,沒有英勇的騎士,也沒有強悍的戰士,最著名的就是鐵冠曾落於此。兩年前荷莉家與里昂家聯姻,已併入里昂家,是以本來就鮮為人知的荷莉家,近日更是無人知曉。
格蘭利威的軍隊起疑:荷莉家?那是什麼?黃金勇者不是隸屬中陸王睡獅李奧‧里昂嗎?這人真的是聞名天下的黃金勇者?但他手上的黃金神槍與身上的黃金鎧甲看起來是真的,沒想到黃金勇者會是這樣瘦弱的男子,或許他的實力遠不及他的傳聞一半厲害‧‧‧正好,今天就來看看,名滿天下的黃金勇者是名副其實,還是只是欺世盜名!
「既然中陸王不在此,」士官長沉吟,「而黃金勇者又非要插手,看來事情只能這樣了‧‧‧」語音未落,士兵們一擁而上,彼得與強納森見過迦爾攻打星落城的樣子,放心的退到一邊,心想敵軍要倒大楣了。
只見迦爾不費吹灰之力揮舞著黃金神槍,看似輕輕一揮,威力卻不小,被槍掃到者,無一倖存,槍下亡魂悲鳴,迦爾像團金光穿梭在軍隊中,來勢洶洶,勢不可擋,沒人能攔下黃金勇者。沒多久,便無人敢再上前。
迦爾見沒人再上前,停下攻勢,「我們能走了?」
忽聞一聲慘叫,眾人聞聲回望。只見強納森大腿上滲出一大灘鮮血,看來是被狼咬傷的,傷勢嚴重,卻說狠不狠,要真狠強納森一條腿現在就不在了,或許是狼忌憚迦爾,不敢發狠,但又不甘外人打壓自己人,咬這一口算是洩憤。
「你是布魯家的人?」士官長失聲,他手上拿著布魯家的執令金牌,不敢置信。
強納森剛被狼咬傷時執令金牌從身上落下,狼將令牌叼給士官長。象徵布魯的藍髮深埋在帽子下,士官長只能從令牌得知強納森的身份。
「是又怎樣?」強納森咬牙,痛苦萬分。
「我的天啊!」士官長驚呼,「來人!快替布魯大人包紮!」幾個士兵上前替強納森包紮。
「這藥是專門治狼群咬傷,敷上很快就會好。」替強納森包紮的士兵說。
這一下變故,迦爾、強納森、彼得皆面面相覷。
迦爾與彼得均想:沒想到布魯家的令牌這麼好用?不僅對家臣有效,在北境也通用?
只有強納森清楚明白,布魯家的令牌只能用在布魯家的家臣身上。
「你們什麼意思?」強納森沉聲,「先放狼咬傷我,再替我治傷?在盤算什麼無聊把戲?」
「非常抱歉,大人,」士官長跪在強納森身前,「我們不知道你是布魯家的大人,諸多冒犯,還請見諒。沒想到,布魯家的大人竟然會在下城出現‧‧‧」
強納森對士官長驟變的態度與說話內容均感奇怪,「什麼意思?我不該出現在這裡?」不是我不應該出現在北境,而是不應該出現在下城?
士官長:「其他布魯家的貴客都在城堡裡,因此忽然在下城遇見布魯大人,實在意外。」
強納森:「布魯家的貴客?誰?」愛德華來了?總不會是丹尼爾?
士官長:「愛德華‧二世‧布魯大人和他的家臣們。」
愛德華果真來了?他見北境這副模樣非但沒走,還待在人家城堡?
士官長:「愛德華‧二世‧布魯大人與皇室有要事商議,據說是攸關兩家命運的大事,大人不妨前往一探究竟。」
攸關兩家命運的大事?愛德華早就想摘了與布魯齊名的格蘭利威,除了攻打征服,兩家有什麼要事可議?可看士官長的態度,似乎是將布魯當成相當貴重的客人而非敵人。
只有一種可能,愛德華沒透露真實來意,他將敵意巧妙的包在合作之下。
但兩家能談什麼合作?這就是黎明騎士團一直在忙的?
不清楚愛德華‧二世在搞什鬼,縱使心下好奇,強納森面上仍不動聲色,「行,你領路,我去一趟。」
比起聖泉,強納森更在乎布魯家的事,且聖泉那邊還有艾瑞克,便對彼得與迦爾說:「你們先行,我跟他們去一趟,等事情一了,再與諸位會合。」
迦爾無異議,彼得答應,命剩下的五個士兵都跟在強納森身旁,自己則與迦爾前往奪冠會遺址。
***
「你們說有飛賊偷了皇室的錢?」強納森問士官長。
士官長一路上都在給強納森賠罪,強納森為人瀟灑,倒是不計前嫌,路上也沒再為難人家。
士官長: 「是。但我們這裡現在已形同淪陷,眾人對抗詛咒與寒冷都來不及了,沉寂許久,沒有什麼犯罪,倒是才剛聽說有外來者,卻馬上發生這事,自然而然懷疑至外來者身上‧‧‧」忙補充:「但那是因為不知道外來者是布魯大人,布魯大人絕對不會做出這種事的。」
強納森不答,心想:愛德華那傢伙在搞什麼?什麼時候和格蘭利威搭上了?自從知道我是布魯,他們的態度完全不一樣‧‧‧
強納森: 「你說的飛賊,有什麼特徵嗎?」
士官長: 「據目擊者所言,那飛賊雖在黑夜中,仍是身手矯捷,行動飛快,彷彿在黑暗中看的和白天一樣清楚,它像團黑影移動,有人看見它爬出皇室的屋頂,身上背著一包東西,大概就是皇室那袋錢,一眨眼就消失在夜中。」忽然想起,「幾個親眼看見的人都說,那黑影細長,在夜空中移動很快,簡直像會飛,遠看就像烏鴉。」
強納森想起彼得曾說:「‧‧‧大人也知道,刺客一族善於在黑夜中飛簷走壁,向來被人稱為「黑鴉」。」
若那飛賊真的是辛西亞,也就是說,她不僅獨自將聖泉鑰匙帶走,還偷了格蘭利威家一大筆錢?她到底想幹嘛?
***
辛西亞成功取得鑰匙從雪鋒塔下來後,並未與軍隊會合,而是越過雪鋒塔設下的分界線,往上城奔去。
當她想起下城的光景與卡蜜拉說:
「我們這裡分為上城與下城,上城是給有錢人住的,下城則是給我們這些窮人居住。父親說醫生、資源都留在上城,和皇室一起。」
「‧‧‧整個北境的人都染上了,上城當然也沒能倖免,但那裡有醫生,醫生會將病毒發作者與其他人隔開,給他們喝特製的熱湯,這熱湯是專為抑制病毒調製,上城的人喝了,感染沒有我們這裡嚴重。」
辛西亞只覺得替身處下城的人感到忿忿不平。
無論貧富,不都為人嗎?難道有錢人的命就比較值錢?人命不該如此衡量。
身為刺客卻有如此想法,說來諷刺,這也是辛西亞不容於刺客一族的原因。
辛西亞是刺客一族戰績最差的一個。不是因為身手,她的身手好得很,因為她心思純淨,鍛鍊時心無旁鶩,很快就達至頂峰。她之所以戰績最差,是因為她有一套不同於族人的價值觀。她不像族人見錢眼開,唯利是圖,辛西亞下手前總要摸清對方來頭,她擁有比任何人都鋒利的刀,落下的速度卻比任何人都慢,從這刀下逃出去的人因而特別多。她的突兀是如此渾然天成,如此不容置疑,這種人很快就會被強調統一性的組織踢出。
辛西亞一口氣就奔至狼據堡,她落在房頂上,探頭往裡看,想看看這輕賤人命的格蘭利威長什麼樣。
廳內燭火通明,城堡裡的氣派與下城鬼城般的情景形成一大鮮明對比。眾人圍坐在桌前議事,只是議事,不是晚宴,因為眾人桌前除了湯沒有食物,每個人面前都放著一碗熱湯,想必就是卡蜜拉說的,能抑制病毒發作的熱湯。
廳內地上伏著幾頭狼,有客人在場,牠們收起平常的凶戾,溫順得像狗,不愧是北境,哪裡都有狼。
辛西亞一眼就看見惹眼的藍,畢竟一路上與強納森同行,雖然踏入北境後眾人都兜上了帽子,但從星落城到北境之前的路上,那顆藍腦袋可沒少在眼前晃。這人相貌神似強納森,卻沒有他的瀟灑之氣,眉宇間多了幾分狠戾之色,正是愛德華‧二世‧布魯,辛西亞沒見過他,但看也知道他是布魯家的人。
布魯家的人出現在格蘭利威家的城堡?強納森知道嗎?不會,辛西亞很快就推翻猜想,他要是知道,早與他們會合了,不會跟我們一路折騰。
愛德華‧二世坐在客位,身旁圍繞著他的家臣巴羅家,典型的巴羅,有著高大的身型與耀眼的金髮,氣勢足,不怒自威,這麼坐在愛德華‧二世身旁像一群伏在主人腳邊的獅子,與對面伏趴在地的狼群相映成趣。
主位上坐著個四十出頭的男人,看起來比愛德華‧二世小一兩歲,如卡蜜拉的哥哥山姆所言,男人有著北方人典型的長相,臉部線條乃至五官都削尖有力,稜角分明,像是由刀刻成,果真是拜冷冽的北風所賜嗎?
男人長得堅毅威武,神態卻和善,與愛德華‧二世有說有笑。
這人是北境王?但當時那街上的女子唱的是:「狼后娜歐蜜」,北境王是女人,辛西亞心想。
不愧是男女平權的北境,飯桌上參與議事的格蘭利威男女參半,但辛西亞看不出來哪一個是狼后,在場身份最高貴的格蘭利威是那個坐在主位上的男人。那男人身後站著一個十幾歲的少年,手持劍,像是男人的侍劍者。少年沒有北方人典型的長相,他看著不像北方人,他站得直挺,神情專注聽著桌上人交談。
「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男人不敢置信,「請放心,去的人都是我方最強的戰士,加上貴方的黎明騎士團,想必事情能順利。」
「有史密斯大人這句話我就放心了。」二世低頭喝湯,不再言語。
史密斯?這人不是格蘭利威,卻坐在主位上?辛西亞心疑。
「大人今晚就走?」史密斯伸手摸了摸伏在腳邊的狼,狼瞇著眼睛,一副享受的樣子,「夜裡危險,不等天亮再走?」
二世搖頭,「我弟弟在那裡,我急著找他。況且,有這東西在,」二世好像朝哪裡比了一下,從辛西亞的角度看不見,只聽他說:「不怕趕路。」
他弟弟‧‧‧難道是指強納森,他果然不知道強納森現在人就在北境,那麼他要趕去哪裡?
二世三兩下喝完湯就打算告辭,「我先行一步,我的家臣明日再走,至邊境線前還請史密斯大人照看。」
史密斯連忙稱是,送二世出門。
雖然兩人始終以禮相待,但一個禮數是真,一個則是假客套。史密斯代表格蘭利威,他不需要因為自己的姓氏非格蘭利威而對布魯低聲下氣,因為他的態度會影響到布魯如何對待格蘭利威,他要是這麼做,會讓格蘭利威矮布魯一節,但相較於二世理所當然的傲慢,史密斯果然和顏悅色多了。這只說明,不是史密斯人太好,就是布魯正壓在格蘭利威頭上。
辛西亞好奇愛德華‧二世沒帶家臣又不怕夜晚趕路的原因,回頭看他,卻已不見人影。屋內席散,辛西亞飛身往別處去。
辛西亞不費吹灰之力便潛入城堡裡,憑著她刺客一族的本領,善於無聲無息的潛入行刺,這點不因目的地不同有所改變,即使是她初次踏上的土地亦然。
辛西亞腳步輕盈,甚至連呼吸聲都壓的聽不見,城堡侍衛沒在守衛,他們來來去去,接待布魯家的貴客,城堡內一派和諧。卻有一個地方不同他處,戒備森嚴,房外不少侍衛鎮守,辛西亞深信裡面藏著珍貴的東西。
悄無聲息解決房門前侍衛,辛西亞閃身晃入房內。這房間看起來與尋常房間無異,甚至更為簡陋,簡陋的房內與嚴謹看守的房外形成強烈對比。
格蘭利威在故弄玄虛?辛西亞一邊想著,一邊巡視房內,簡樸的房內在靠近窗戶的地方設置了個小小的祭壇,這個位置讓初升的朝陽能夠很快的撒在祭壇上,祭壇上只有一袋金幣,看不出來在信奉什麼,金幣的擺設,看起來簡直像在祭祀這袋金幣,北境人信奉金錢?不對,他們要是那麼愛錢,當時那個路邊的乞丐女子不會對強納森的銀幣不屑一顧。
無論這袋金幣的作用是什麼,擺放的樣子尋常人見了都不敢輕易移動,怕遭到天神的懲罰或是什麼詛咒,但這些對眼前這毫無信仰的刺客不同,辛西亞想都沒想,抓了這袋金幣就跑。她是狼據堡裡無遠弗屆的影子,沒有一寸地她到達不了,她是在夜空裡自在翱翔的黑鴉,沒有一片天她飛不到。
在黑夜裡如魚得水的辛西亞,一切是那麼無聲無息、不著痕跡,本該無人發現,卻意外入了當時正在對天祈禱疫病的百姓眼裡,這才傳出皇室的錢是被飛賊偷走的消息。
辛西亞偷了錢直奔下城。眾人這時都在熟睡,本就沒剩多少人的下城,夜裡更是死寂,讓人有種整座城會就此長眠的感覺。
辛西亞飛奔於屋頂上,將錢撒向各家門前、窗台,叮叮噹噹的清脆聲響喚醒了死寂的夜。有些人因為錢幣落下的金屬聲甦醒,紛紛起身看,月光下,看見那一枚枚閃亮的金幣,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往屋外一探,正巧目送一隻黑鴉在月光朦朧之際,沒入雲端。
卡蜜拉正熟睡著,卻突然被隱約聽見的歡呼聲吵醒,她正要起身看是怎麼回事,才剛坐起,就看見窗台上坐著一個人。
「辛西亞?」卡蜜拉又驚又喜,「妳回來了?」
辛西亞沒回答,上前將袋子交給卡蜜拉。
「這是什麼?」卡蜜拉打開袋子一看,嚇了一跳,「妳哪來這麼多錢?這從哪裡來的?」
辛西亞將金幣從袋子裡倒出來,向卡蜜拉要了柴火,將空袋子燒了,以免這皇室的錢袋替卡蜜拉招來麻煩。
辛西亞隔著燒錢袋的煙看向卡蜜拉:「妳的身體好了?」
卡蜜拉這才挽起袖子看自己的手,又去捲褲管看腿,只見爛瘡都不見了,連一點痕跡都沒留下,再摸脖頸與背部,觸感滑膩,本來密密麻麻的疙瘩全消失了,不禁興奮:「你們破解詛咒了?」
辛西亞見她沒事,露出欣慰的微笑:「我想是的。」
卡蜜拉開心,上前擁抱辛西亞:「謝謝你們,辛西亞。」
辛西亞輕撫卡蜜拉的頭。
「你們怎麼辦到的?」卡蜜拉放開她,「據我所知,所有人早在靠近雪鋒塔前,都會因為病毒發作倒下,更不用說爬到塔頂了!你們怎麼有辦法拿到寶藏,破解詛咒?病毒沒發作嗎?」
辛西亞:「其他人病毒發作了,不過我沒有。」
仔細一想,辛西亞除了剛踏上北境不適應嚴寒昏倒,身體沒別的不適。她雖然住進病毒發作者卡蜜拉家,爬上雪鋒塔,但身上沒有長任何疙瘩、爛瘡,也不曾出現頭暈、嘔吐的症狀。當眾人都在為病毒發作所苦,她卻一點異狀也沒有,仍是一如往常飛簷走壁。她向來不及細想,現在想來,一切未免太奇怪,與其說病毒在自己身上作用慢,不如說自己身上完全沒染上病毒。但這又不可能,畢竟只要一腳踏入北境,就會一腳踏入卡瑪女巫的詛咒。
卡蜜拉驚嘆:「真是不可思議‧‧‧」
辛西亞:「我得走了,卡蜜拉。這些錢,」指著桌上的金幣,「希望這些錢能讓你們的日子好過些,其餘住在下城的人都有,你們不必分他們,這份是屬於你們的。」
這是卡蜜拉第一次這麼近看金幣,驚呼:「天啊!辛西亞!」
辛西亞微笑,「用這些去買些好吃的‧‧‧既然現在不需要抑制病毒的熱湯,就用這錢去品嘗普通的熱湯吧?」
「妳到底是誰?辛西亞?」卡蜜拉驚嘆,「病毒既對妳無效,妳又能破解詛咒,現在又給我們金幣‧‧‧妳該不會‧‧‧就是卡瑪女巫吧?」
辛西亞笑出聲:「據我所知,我不是。」
卡蜜拉:「我想也是‧‧‧妳曾見過卡瑪女巫嗎?」
辛西亞點頭。
卡蜜拉:「這倒奇怪了‧‧‧」
辛西亞:「怎麼?」
卡蜜拉:「妳曾見過卡瑪女巫,但妳的眼睛仍完好無缺‧‧‧傳說卡瑪女巫喜歡漂亮的眼睛,當她看上漂亮的眼睛,就會把它們挖出來,將一顆顆眼珠子串成手鍊,戴在手腕上。從前她看上一個具有漂亮眼睛的男子,據說男子有一雙深邃迷濛的湛藍雙眼,既似海洋又像天空,給人遼闊寬廣之感,他的眼睛能包容一切,人們稱之為「海洋之眼」,卡瑪女巫深深為這雙海洋之眼著迷,於是她將男子的眼睛挖出來。妳的眼睛這麼漂亮,要是卡瑪女巫看見了,絕對不會放過妳的,一定會將妳的眼睛挖出來,下次妳遇見她,可要小心。」
辛西亞聽了,一愣,才說:「這傳聞不完全屬實。」
「就是說啊!」卡蜜拉點頭,「哪有人的眼睛會這麼漂亮?海洋之眼?要是有,我還真想看看!辛西亞,妳的眼睛一定比那海洋之眼美多了!」
辛西亞:「不,我說這傳聞不完全屬實,不是指這個。據我所知,卡瑪女巫雖然為那男子的眼睛著迷,但並未將那人的眼睛挖出來。妳想,她深深為這雙眼睛著迷,又怎忍心破壞它? 」
卡蜜拉想了想,才說:「可能是卡瑪女巫想將海洋之眼占為己有?」
辛西亞:「不,在我看來,卡瑪女巫很珍惜那雙眼睛,她瞧著海洋之眼的神情,」辛西亞回想卡瑪女巫望向加百列的神情,「彷彿她正盯著什麼稀世珍寶,她在那雙眼睛裡看見她的世界‧‧‧要是人們見過卡瑪女巫盯著海洋之眼的樣子,就不會產生這種謠言‧‧‧」她的語氣斬釘截鐵,「她不會傷害那雙眼睛的。」
「妳不僅見過卡瑪女巫,還見過那擁有海洋之眼的男子?」卡蜜拉驚,「怎麼樣?他的眼睛真的如傳聞漂亮嗎?他的人怎麼樣?長得好看嗎?還是只有眼睛好看?」
辛西亞想起加百列,他那雙蔚藍閃亮的海洋之眼,在耀眼璀璨的金黃髮絲下若隱若現,比金髮燦爛溫暖的是他的笑容與話語。
辛西亞:「他的眼睛不知道比傳聞美麗多少倍‧‧‧他是個強大美麗的男子。」
辛西亞寡言,不會說大話,連她都這麼說,看來海洋之眼真的存在,與傳聞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卡蜜拉嘆:「真想見他‧‧‧」
是啊,想見他,前所未有的想見,從來沒有像現在這一刻這麼想見他,辛西亞強行壓下心中強烈洶湧的欲望。不知道是因為第一次與加百列分開這麼久,想見他的情感才會這麼強烈,還是因為她又再一次被隊友拋下,這一次甚至是在陌生的國度,才會這麼想回到那人身旁─她迫切的想回家。
辛西亞知道自己被軍隊拋下,從強納森與彼得轉身離開卡蜜拉家那一刻起,她就知道他們不會回來了。她不在意,甚至能理解,於隊上無用的棄子本來就可能隨時被拋下,她在刺客一族早已習慣被團隊拋棄。飛越天地的黑鴉孤單漂泊了十八年,找不到可以棲身的地方,卻在生死之際,發現她的歸屬,他人眼中使人溺斃的汪洋,卻是能使她自由翱翔的天空。
「我得走了。保重,卡蜜拉。」辛西亞說完轉身要躍出窗外。
卡蜜拉:「妳要去哪裡?和妳的軍隊會合嗎?」
辛西亞一摸懷中羽毛,想起加百列,「我要去和我的家人會合。」躍出窗外。
辛西亞急著離去,除了私心想見加百列,還有重要的事得告訴他,包括北境的古怪、布魯與格蘭利威正在密謀著些什麼,都得給他提個聲,要他之後小心。
格蘭利威,陌生的家族,想起格蘭利威代表,飯桌上被稱為「史密斯」的人,相貌威武,有著北方人鋒利的眉眼,說他是北境王誰都會相信─在沒見到他身後侍劍者之前。
縱使史密斯相貌堂堂,辛西亞卻深信,他身後那名侍劍者才是真的該小心提防的人。
侍劍者並非尋常少年,他的氣質出眾,往人群裡一扔仍能讓人一眼認出。他的特別難以言喻,但那樣的感覺辛西亞不是初見,他使她想起卡瑪女巫,在看見他的第一眼,她就有這種感覺了,他身上有和卡瑪女巫一樣的東西,不僅卡瑪女巫,她在法蘭克、紡織女神伊奈茲身上也能感受到。不想承認的是,這種感覺,甚至在加百列身上也有。
得快點告訴加百列才行,跟他說格蘭利威的侍劍者身上有著與巫師同樣的氣息‧‧‧巫師?忽然想起,他們此番來北境,還沒遇見鎮守聖泉鑰匙的巫師。
***
「布魯家的人都這麼傲慢無禮嗎?」史密斯語氣平和,穿過長廊時侍劍者持劍跟在他身後,「但願他家的小王子和他不一樣。」
「同為布魯,」侍劍者冷笑,「何來不同?」
「只希望不要是個驕縱過度的小王子,」史密斯佇足回望侍劍者,「愛德華王的寶貝孫子‧‧‧」
「他要是備受寵愛,」侍劍者語氣輕鬆,「 就不會被推往北境。」侍劍者越過史密斯往前走,史密斯忙跟了上去。
史密斯忍了忍,終是沒忍住,問:「娜歐蜜大人她‧‧‧」
「這事交給我,她剛審查完糧倉回來,身心俱疲,別再讓她煩心。」侍劍者提及娜歐蜜時,語氣柔和了許多,他在設有祭壇的房門前停下,卻不進去。
「大人?」史密斯疑惑。
「布魯的事交給我,」侍劍者轉身,搭著史密斯的肩說:「抓賊的事就交給你了,喬治。」
「抓賊?」不等喬治‧史密斯反應過來,侍劍者已邁步離開。
「大人說布魯的事交給您,」喬治‧史密斯追上侍劍者,「大人打算如何解決?是要見過對方再做決定嗎?」
「決定好了,但仍需要見,」侍劍者語露殺機,「丹尼爾‧布魯,我會親手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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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隊繼續前進,但因為剛才目睹這驚悚怪誕的一幕,軍中人心惶惶,沒人敢說上一句話,軍隊一片死寂。 強納森不斷思量剛才那女子的話: 「那東西和狼據堡可不能相提並論。那東西之所以危險是因為找尋的過程,但狼據堡不一樣,一踏入就足以致命,那裡現在已淪陷。」 「大人在想剛才那女子的話嗎?」彼得問。 卡蜜拉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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邦妮邊跑邊想,眼前出現三個人,像是三個漁夫,有著相似的容貌,看來是三兄弟。三兄弟看見邦妮都很吃驚,沒想到會在勾魂灣遇見人,還是個女巨人,她的衣著打扮不是一般人,氣宇非凡,難道寄宿勾魂灣的不是鬼魂,是英靈? 看著像大哥的人率先問:「妳是誰?」 二哥懷疑:「她該不會聽不懂我們的語言?」
地縛靈迫不及待開始他的提問:「喜歡你的女子,她想用聖泉完成什麼心願?」 克萊德聽了一愣,竟然是這種問題?只見地縛靈神情認真,不像在開玩笑。 「她是我喜歡的女子,」克萊德說話時仍凝視著邦妮,「但我不確定她是不是同樣喜歡我。若老天保佑她也同樣喜歡我,那我想,她想用聖泉救他的小王子脫離困境。」
「你的意思是,卡蜜拉一家都是病毒發作者?」強納森問彼得。 馬車上的強納森窩在乾草堆裡,一臉疲態。 彼得點頭,「那最早感染的士兵,大人一直與他保持距離,他也沒跟著去卡蜜拉家。大人身上的病毒卻先發作了,但靠近那士兵的其他人卻比你晚發作,代表極有可能,大人是受了其他人的病毒影響。」 *** 雪鋒塔到了。
之後幾天,威爾與山姆帶著軍隊至山林砍柴,收集所需柴火,將木柴一批批運上馬車,準備到時靠近聖泉鑰匙能用。辛西亞因為體弱,這幾天待在卡蜜拉家裡休養。強納森與彼得仍是暗中觀察當時那位與雪地女子接觸的士兵,但幾日下來,士兵未顯異狀,病毒看來未發作。 強納森:「雪鋒塔?」 彼得:「大人沒事吧?」
軍隊繼續前進,但因為剛才目睹這驚悚怪誕的一幕,軍中人心惶惶,沒人敢說上一句話,軍隊一片死寂。 強納森不斷思量剛才那女子的話: 「那東西和狼據堡可不能相提並論。那東西之所以危險是因為找尋的過程,但狼據堡不一樣,一踏入就足以致命,那裡現在已淪陷。」 「大人在想剛才那女子的話嗎?」彼得問。 卡蜜拉點頭。
少了黃金勇者迦爾,隸屬北邊隊的布魯家三王子強納森‧布魯、前刺客一族辛西亞、國軍統帥彼得‧拉維尼侯爵,仍是朝北境前進。 彼得:「布魯家位在南方鳥語花香之地,大人不習慣這麼寒冷吧?」 殊不知致力於外交的只有雙方,歐文對中陸王出言不遜,艾瑞克更是沒將公爵放在眼裡,與喬瑟夫的關係點火就著。 辛西亞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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