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舞匆匆忙忙的逃離人群,留下錯愕的圍觀者在原地;她繼續自己漫無目的的旅程。
一路上,花舞靠的是在街邊有一場沒一場的舞來賺點微薄旅費,因為這樣有一餐沒一餐的生活,讓花舞的身材始終保持著削瘦骨感,正好適合跳舞;關於這一點,花舞本身是沒有自覺的。
其實,關於舞的很多事情,花舞自己也沒有自覺。
當父親死後,救走她的是一名島上的海盜,她失去了生活的目標,所以在幾個出於同情、見義勇為的海盜們的建議下,跟著他們離開了對花舞來說,已經充滿危險的小島。
花舞很喜歡海盜船的船長,她經常爲海盜們跳舞,希望船長可以更開心;但她靈敏地發現,讓船長更開心的並不是她這位小女孩,而是船長帶在身邊的幾個成熟漂亮的女人。
花舞更想念父親溫暖寬大的手了……
啄木鳥小鎮是花舞與海盜們分別之後,第一個登岸的城鎮,基本上她也沒有打算好接下來該往哪裡去。即使在這樣風光明媚的小鎮上,幾天下來的餐風露宿也是不好受的。
但是,嚴重的問題就在這裡!自己時有時無的不固定舞蹈表演,賺來的錢根本不夠她三餐加住宿的花用,剛剛那即興的一場舞,只顧匆忙逃跑,竟然沒有謝幕……這樣當然是收不到表演費的……。
花舞躲到啄木鳥鎮唯一的河流──忘川的一座小橋下,縮起身子忍受著飢餓,剩下的幾個錢幣必須等到快餓死的時候才能用。
又是一個風光明媚的早晨。花舞來到一個小型農莊,握著手上僅有的一個錢幣,盤算著或許換得到一個麵包。
「有個精靈來自天邊,飛舞起來猶如粉蝶,樹木為她展葉,花兒為她綻放,大地春風了她而歌唱……」
小農莊裡,一陣清脆稚嫩的歌聲吸引了花舞,她不自覺地動動肩膀,一隻腳往前踏又縮回原地,顯得跼促不安。
「姊姊?跳舞的姊姊!是妳嗎?」小農莊裡,那陣稚嫩的歌聲停止,轉而成為一聲呼喚。
花舞一驚,縮了下身子,考慮著要進去或轉身離開……。
猶豫不決之時,一個粉嫩嫩的小女孩已經到花舞面前,朝她笑得陽光燦爛。
「我、我想……。」花舞一時之間竟說不出話來。
「姊姊妳肚子餓了吧?到我家去!」小女孩高興地拉著花舞,三步併兩步地往小農莊內跑去。
滿桌熱騰騰的食物就在花舞面前,她自海賊島逃難以後,還沒見過這麼豐盛的食物。
「來,別客氣,慢慢吃。」一位中年農婦將濃湯推給花舞:「這些都是我們自家生產的,很好吃喔!」
「媽媽!我把苺子洗好了!」剛剛那位小女孩,將一提籃的紅苺擺到桌上,笑著看看農婦,也看看花舞。
「我叫柯柯妮洛,」小女孩向花舞介紹:「這位是我媽媽,我們家是蔬果農莊,所以我媽媽是農莊的女主人!姊姊妳叫什麼名子?」
「小柯柯,先讓姊姊吃完嘛!姊姊很餓了呢!」柯柯妮洛的母親慈祥的笑道。
「啊!我……。」花舞本才想起自己並沒有那麼多錢可付賬。
「沒關係,快吃吧!小柯柯很喜歡看妳跳舞,還希望妳原諒她突然拉了妳進來呢!」
「我陪姊姊吃。」柯柯妮洛跳到椅子上,剝開了香噴噴的全麥麵包,將一半分給花舞。
花舞接了過來,咬了一大口,熱騰騰的食物熏得她眼前有些模糊了。
「姊姊?」柯柯妮洛歪著頭,睜大了好奇的眼睛。
「小姑娘?」女主人也好奇。
「我……我叫花舞,從南方的海賊島來,原本是爸爸的歌舞團裡的舞者……。」
柯柯妮洛的母親將苺子夾進麵包裡,塗上鮮奶油,遞給花舞。花舞眨眨眼睛,接過了麵包,眼裡始終瑩光閃耀。
「寶貝,寶貝,妳要乖乖睡;窗外颳風下雨,爸爸永遠是妳堡壘;寶貝,寶貝,妳要乖乖睡;窗外漫天風雪,媽媽永遠是妳安慰。親親,寶貝,不要害怕不要退,我們永遠永遠陪伴妳,看妳堅強,看妳高飛。」柯柯妮洛嬌嫩的歌聲再次繞樑滿室,甜甜軟軟的童音像春山芳谷中,帶著百花清香的鳥雀啼語,在東風春雨之後,讓大地一片欣欣向榮。
花舞低下頭猛啃手上的食物,柯柯妮洛慢慢唱著自己所知的毎一首歌謠,陪伴著孤獨流浪的花舞,與她受盡風霜委屈的眼淚。
花舞暫時在柯柯妮洛家住了下來,因為身上確實沒有多餘的錢可以讓她住旅店,雖然她聽過鎮上啄木鳥旅店的事,但現在恐怕無法成為那裡的客人;不過她目前在柯柯妮洛家裡幫忙農務,說不定哪天可以跟著柯柯妮洛的媽媽送趟貨到旅店去。
想到這裡,花舞心裡有點吃驚。以前她從來不對這些事情感興趣的……她依稀記得,似乎曾經從那塊啄木鳥形狀的招牌下走過,但她並沒有多看一眼。
晚上,她睡在柯柯妮洛的房間裡,小柯柯的歌聲始終讓她無法抗拒,她說著海賊島上歌舞團的一切,並聽著小柯柯一次又一次美麗的歌聲。
在這個小農莊裡,花舞感到自離開海賊島以來,最簡單,也無需理由的滿足;柯柯妮洛的歌像源於深山幽谷的小溪,清澈乾淨,讓花舞將身心浸潤其中,好似可以讓久遠以前無法癒合的傷口,慢慢復原。
單純的農莊環境,讓花舞怕生的個性漸漸能夠接納不一樣的人們,尤其鄰居們互相幫助的憨厚性情與樸實的性格,讓花舞發現了人們的溫暖面貌,使她能從故鄉慘劇中慢慢脫離,慢慢重新走回人群,也開始審視自己與他人的互動、對他人的貢獻。因為這一片農莊的人們對她太好太好。
「花舞姊姊,可以問妳一件事嗎?」一段時間之後,柯柯妮洛在就寢前問花舞。
「什麼事?」花舞一面舖床,一面回答。
「每次我唱歌的時候,妳的動作總是怪怪的,沒做事的時候,身體就特別僵硬;做事的時候,手腳特別不協調,妳到底怎麼啦?」柯柯妮洛睜大了好奇的眼睛。
「我……有嗎?」從花舞的眼神知道,她其實也發現了這件事。
「花舞姊姊,其實,妳很想跳舞的對吧!」
花舞低下頭去。
「妳很想跳舞的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