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潮漲多在疲倦和空虛時出現。碰巧今天異常疲累,竟又趕上了落霞時分坐上了回家的車。眼皮沉重,腰肢酸軟,像一個住了鬼魂的機械人沒人上發條,只有一雙空洞後的眼睛靈動,盯著一杯酒灑滿了天際,染紅了天地,在庸碌有序中燃起了火。
那個火源中心要被驅逐了,如此放肆地點燃了每個人的靈魂如同挑釁。大概人們放下手機去觀察世界的時間就只有一個黃昏的長度,看那燒光了一切的火,絢爛又短暫。空中某個中心點灌了冷水,貼著天空的外殼流淌追上火的步伐。我們都知道結果。
駛上公路的車加速行走,還沒有到亮起路燈的時間,冬天卻總是倦得比較快,眼瞼似合似開,眨著公路上人們歸家的前路,忽明忽暗。火焰往上燃燒而水永遠向下流淌,交接的邊緣暈染成模糊的色彩,開始被上方的藍吞併去色。每當在這些時刻,總會產生與今天的自己分別的感覺。將滅的火總是叫人在意,像所有將要消逝的事物只能在末端迎來告別的揮手。我不是適合逐日的人,此刻卻身不由己艱難地追隨它的影子。
一路上都是海與天的景色,像是那團烈焰夾在兩攤靜水中,拼命逃逸最終卻只能無路可走,沉沒在那片靜寂的海中。在深海之中,呼吸是無聲的,一片絕對的寂,終會明白呼叫連垂死的掙扎也算不上。
夕陽西下,我的家也在西邊。我盯著窗外一直飛逝的風景,從橙紅到藏青,不過一段公路的長度。像走火入魔似的,我的眼珠一直緊貼著夕陽,隨著它把身子浸入海面下。回到家下車時,它就像從未出現過一樣,連一點火光也沒能留下,只迎來了拂面的寒風,吹散了滿地的灰燼。
所以我說,我不敢逐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