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3 我曉得那些遍佈在身上的傷痕,都遠不如深刻在妳心頭上的悲哀,讓他保護妳吧!
每每想起那夜在墾丁發生的事情,我還是覺得心有餘悸;當然,也只有這個時候才有辦法覺得自己可以原諒巧霏一些──
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被不良少年纏上,雖然有一些跆拳底子能防身,但是那險惡的人心卻令我心寒。
是的,我早該認清所謂人性就是這麼一回事,否則也不會到頭來當了大傻瓜。
驚險的墾丁夜,巧霏被不良男一號逼得摔在沙灘上後,正好我也與另兩個不良男拳腳相向、分身乏術,此時慕風與立彥學長終於出現了,立即以英雄救美姿搶進我和不良男們的打鬥中。我一脫身,當然立刻往巧霏的位置衝去,發揮我惡婆娘的個性,大腳踹在咄咄逼人的不良男一號屁股上,讓他跌個狗吃屎。
「巧霏,沒事吧!」
看不良男跌在沙子裡便爬不太起來的蠢樣,我順勢又補了他兩腳。
「妳受傷了?」
我快速地拉起巧霏,眼角餘光不慎瞄到藏在她長衣長袖內的瘀青,便以為方才的拉扯中她受了傷。
「慕風,你看啦!巧霏被他們弄傷了。」
一口氣嚥不下,我氣呼呼地大聲叫嚷。
剛好慕風與立彥學長已經將另兩個不良男修理得金光閃閃,聽到我大叫後立刻急忙地趕到身邊來「護駕」。
「氣死我了!」
真的是,難得的好假期、好心情全都被破壞光──來人啊!快把這三個人拖下去斬了。
「公主息怒,小人立刻為妳出氣!」
一場打鬥下來,沒想到慕風絲毫不顯疲態,還心情大好地由著我演下去。
「交給你,最好給我辦得妥妥當當。」
「公主與騎士」的關係不知不覺間已成為我和慕風的默契,瞪著跌在沙灘上、已然成為砧上物的不良男,我目露兇光,惡狠狠地頒布聖旨,誰都有底線,這就是我的底線。
「對不起……別這樣……我道歉可以吧!」
慕風的身手可不是隨便唬人用的,光是看到同伴被揍得淒慘的模樣,不良男頓時一付色大膽小的狼狽樣,只差沒跪下來求饒。
「道歉有用的話,那還要警察幹嘛!」
突然我想起以前很流行的電視劇「流星花園」裡道明寺的名句。
「說的好!」
聞言,慕風大笑一聲,殺氣騰騰地向不良男又踏前了一步。
「雨晴,算了吧!」
沈寂一邊的立彥學長突然仁心大發,為不良男說話。
「雨晴,其實我的傷不是那樣來的。」
本想反駁回去,但沒想到驚魂未甫的巧霏竟也開口幫腔。
「妳噢!」
我心想巧霏大概是為了息事寧人才說身上的傷不是不良男弄的,只好大人有大量的指示慕風放那小人一馬。
「慕風,做得好!回去一定會在你媽面前說你好話的。」
看著那三個不良少年夾尾毛逃走的狼狽身影,老實說心裡的怒火還是沒有完全熄滅,恨不得丟顆石頭過去……OK!我承認有時候自己是有點被寵壞啦。
「巧霏,還會很痛嗎?」
讚賞完慕風,命令他一旁退下後,注意力立刻被我拉回巧霏身上。嘖,這些人怎麼回事啊?非要挑巧霏來欺負不可嗎?
「我沒事。」
巧霏下意識扯了扯袖口,遮擋住那瞬間不慎外洩的傷痕。一剎那,我驚覺巧霏自來到墾丁後始終穿著長衣長袖的原因,竟然是……
「沒事的話,我們繼續玩我們的。」
看來是巧霏是有心隱瞞「我懷疑的那件事」,當然我也不好當面拆穿,但觸及到巧霏那身長袖打扮,底下隱藏住的傷痕似乎都在暗暗散發悲傷,心疼她!迫使我佯裝出歡笑,勾住她的手,試著給她一些溫暖。
「喂,你們剛剛是跑去哪裡啊!害我們被盯上?」
等到坐回屬於我們自己的營火旁,也是時候把炮口轉回兩個護花不力,但總算有帶罪立功的兩個男生頭上了。
「冤枉!」
像往常一樣,慕風已經迫不及待地鳴鼓擊冤。
「說!」
青天大老爺判人死刑前,總是要聽聽犯人的狡辯。
「我……」
正當慕風要為自己的清白高談闊論時,「停!」我卻硬生生地打斷他:
「讓立彥學長說,他人老實,最不會說謊了。」
朝立彥學長笑了笑,還自以為他會照我說的做(看起來我真的是被寵壞了)。
「事實上,我們是去買這個。」
沒想到立彥學長也挺給我面子的誠實回答,晃晃手上寫著7-11的手提袋,裡頭的東西因此而發出鏗鏗的撞擊聲。
「那是……你們跑去買酒。」
那袋裡的曲線瓶令我眼睛為之一亮,加上清脆的玻璃聲,絕不會錯的。
「說妳是酒鬼還真沒錯,一猜就中噢!」
慕風看準時機便繃出這段風涼話,手腳迅速地自袋中掏出一、二、三罐黑麥啤酒,往我和巧霏身上扔過來。
「想考我沒那麼簡單!」
我俐落地接住酒瓶,但身旁的巧霏嚇得縮到一旁,我只好使出高難度動作地撲向地面,及時搶救了另一瓶酒。
「嘿!別以為酒瓶摔破了就不用陪我們喝噢!」
我奸笑地把酒完好無缺地送到巧霏手上,玩笑性質地揶揄一番。
「立彥學長說,難得來墾丁玩,不喝一點酒真是浪費了。而且他成年了,可以對我們所有人負責任。」
慕風空口說白話,幫別人開支票開得可順了,一句「對我們所有人負責任」真的可說上是今夜的經典。
「學弟,不要還沒喝就醉了!」
立彥學長難得隨人起舞,跟著說起玩笑話,他拿出屬於自己的那瓶酒,扭開了瓶蓋,高舉半空:
「但他說的對!來墾丁不喝點酒真的浪費。來!乾杯。」
我和慕風忙不迭地跟著扭開瓶蓋,舉高酒瓶互碰,然而巧霏似乎還有些遲疑,乾杯的豪舉頓時四缺一。
「放心啦!巧霏。等會大家輪流打勾勾,不准洩漏今天的事情。」
我機靈地向她眨眨眼,率先以自己的小指勾上慕風的,一個形式上的約定,絲毫不覺這很幼稚。
「林慕風,先說出去的是小狗。」
勾住的小指未鬆開,應誓的懲罰當然是先說先贏。
「夏雨晴,妳也不例外。」
瞧!“先說先贏”,只能照我說的懲罰囉。
「很簡單吧!巧霏,妳也跟立彥學長勾小指約定,他這人最不會走漏風聲了。」
我同時拉起巧霏和立彥學長的手,興致勃勃地建議。
「立彥學長,先說好,這是我們四個人的祕密。」
巧霏在我的保證下,終於放膽跟著我們一起挑戰「未成年應守規範」。
我開心地笑起來,真的陷入“還未喝就醉了”的情境──私心地以為巧霏和立彥學長勾勾手便會就此看對眼,然,他們的視線交集處並未有任何火花的出現。
勾手的約定儀式後,我們四人乾杯,在帶有醉意的氣氛下談天說笑,燃放未完的煙火,朝正燦爛的火花放肆尖叫,在墾丁的海邊待到人潮漸疏,在返回民宿的路上互相攙扶彼此,巧霏微醺地倒在我的肩,嘴角淺彎,雙眼視線迷濛,然後我想起她身上的傷……家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