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木屋是光的第一件建築作品
前面有一片草皮可以停車烤肉
附近是濃密的樹林通往溪邊
F不知道從哪摸出鑰匙開了門
我跟著光進去找吹風機吹頭髮
帶著乾燥頭髮走出來時
光又不知道溜到哪裡去
F試圖點燃廚房的瓦斯但失敗了
他從背包拿出露營用的小瓦斯爐
小鍋子配一個小碗可以當作鍋蓋
我興致勃勃觀察這個新奇的產品
F只帶一包辛拉麵燒水下麵加調味料
又冷又餓之際真是迷人的儀式
終於等到麵熟盛入碗中
捧著熱湯的手多麼溫暖
多久沒有吃泡麵了
微辣湯頭罪惡得剛好
收起不健康不環保的內疚感
摘下眼鏡咻咻咻的吃麵喝湯
好吃
F也摘下眼鏡
我們邊吃邊觀察彼此
F說:你拿掉眼鏡比較好看,怎麼
我搶著回答:怎麼不戴隱形眼鏡嗎
他說:嗯
我說:我知道,但戴隱形眼鏡很麻煩,而且長太漂亮沒什麼好事
F露出疑惑的眼神
我說:外貌會掩蓋掉大部分的努力,最後會不知道別人到底喜歡你哪裡
F說:我不會特別把外表區分出來,這也是你的一部分
我無法回答,也許他說的沒錯
我用裸視觀察著沒戴眼鏡的F
說:你沒戴眼鏡也沒有比較不好看
他對自己的外表也沒什麼自信
吃完再聊一下光終於回來了
總覺得他是故意神出鬼沒的
光說
M的腳受傷了,回去休息吧
你們先騎,我想慢慢照回去
雨繼續飄
F說:M,唱首歌吧
我哼起印象中有歌詞的歌
也許唱歌可以逃避你我的恐懼
在下著大雨的暗夜深山騎水泥路
我哼得很小聲但F說聽得很清楚
唱到〈美好的事〉
車子滑過寬卻陡的彎道
我們摔了第二次車
這次是左腳
F把機車抬起來停在路邊
問我有沒有怎麼樣
我:沒事,頂多瘀青
F:我們休息一下吧
我:好
我們走到馬路旁邊
面向裡面倚坐護欄
F:剛剛那首是什麼歌
我:美好的事
F:可以再唱一次嗎
現在我確信我知
生命有美好的事
唱畢
一陣沉默
只有山林裡的背景音
吸飽雨水的外套讓我很冷
我心想大概就要感冒了
聲音沙啞起來不太好聽
F突然開口
說:如果我在大學遇見你,應該會很有趣
我:為什麼
F:我的意思是,我應該會很喜歡你
我:我也是
說完又是一片沉默
F 把右手伸過來牽住我的左手
我沒有躲開
我轉頭看他,他也在看我
他慢慢靠過來,親我一下
我開始輕輕顫抖
F說:我只會到這裡
F:本來想回宿舍前在門口叫住你跟你告白的,但是剛剛你唱歌的時候,我想就是現在了
我:如果我們在平地相遇,也許只會擦肩而過成為路人
F:我很確定,不管是大學、研究所或其他時候遇到你,我都會很喜歡你
我:我們的相遇和發展仰賴太多偶然與巧合,山上有特別的氛圍讓人心變得柔軟容易信任別人
這一切的一切,是真的嗎?
或者只是山林間魔幻的氛圍作祟?
先是光的頭燈閃爍
接著他騎著車出現
F說我們又摔車了
停下來休息一會兒
光用他的頭燈檢查我的膝蓋
褲子破一個洞而且正在流血
光:這麼嚴重你們還在這聊天
F:我們趕快回去吧
光騎車先走
我們走到車子旁邊
F突然轉身環抱我
我的身體在發抖
內心的掙扎像星光閃爍
回學校時才十二點半
時間過得非常慢
大概是配合傷口緩緩滲血的速度
F 說要幫我擦藥
用生理食鹽水跟碘酒就好
其他的藥水拜託不要拿
可惜健康中心沒有人工皮
只好退而求其次ok繃包紮
一跛一跛走上樓
F走在後面怕我又跌倒
總覺得今天不該這麼結束
進房門前
我問F要不要再聊一下
他說要
宿舍不大不小剛好放兩張辦公椅
我們一人一張椅子面著牆壁聊天
聊了什麼只剩下零碎的片段
確認彼此的感覺和事情的經過
我:我以前也有喜歡過別人,但在跟你相處的過程中我好像更主動大膽
F:我喜歡你的樸素和直接。對你的喜歡就像水龍頭,源源不絕
我們都當作這是最後一個晚上
一路聊到五點才各自回去睡覺
我:就像一場夢
F:對,就像一場夢
夢裡的美好是奢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