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落日飛車就一直在想好多想寫下來的東西。
寫了很多,但還是好多沒寫到。
/談大港:
聽完大港好像又再次確認我永遠不可能是聽團仔,我知道我的本質、流的血液本來就不是搖滾,或許長更大一點就再也聽不下這種歌,但真的好快樂好快樂可以在剛開始碰觸世界的時候認識你們,讓我慢慢的去看見這些原本可能一輩子都不會聽的音樂。
真的每一個,我好愛好愛好愛你們。
安靜的音樂是表演者和聽眾兩個人的私語交流,但搖滾往往是讓音樂先遇到人群,再從人群中找到自己。
人生第一次的音樂祭,好幸運可以是在大港,一個人們都和善到身在人群中的自己都覺得羞愧的天堂,音樂祭裡容得下千奇百怪的人,在這裡的任何人都可以好好的當自己、甚至不只是自己,乘著人群去更遠更美的地方,這裡都是怪人,所以沒有人會再假裝成所謂正常,聽眾是如此、獨立音樂也是如此,沒有人再做正常的歌、或僅止於討好的,都是靈魂流露而不失裸露的那種音樂。
音樂允許我們承認自己是糟糕的人,糟糕而努力變好,變好之際堅持住不被世界壓成量產的模樣。
所有怪人聚在一起那就成為正常。
靈魂和身體都得到釋放。
〈山西刀削麵〉
以為犯夠了錯
該是更好的人
還來不及被認可
我已經變成舊的
被困住 想前進 想放棄 都不能
走回家 一路上 不小心 想很多
/談李友廷(藝術和人的界線):
李友廷的表演可以把所有觀眾的世界切割開來,再一一將靈魂緊緊繫在音符上。
他的歌本身就有一種很乾淨的感覺,燈光用藍色融進去,湛藍清澈的湖水,風拂過才會有波動,本身是寧靜的,是經過的人使他隨之舞動。
今天在看一些李友廷之前的掛,有好多想法。
雖然報導不一定是真的,但主要是在說,他冷暴力前女友、導致她自殺。
我想討論的是一個藝術家、音樂人,一個公眾人物和他私生活的關聯。
看他彈吉他整個被吸進去,看他陶醉在音符裡的樣子,真的沒人會在乎他是不是渣男,或他幹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
這很矛盾。
像中國封殺王力宏、吳奕凡這種,雖然他們做的事完全不在同個等級,但意思是相同的,我們對一個表演者的道德包容到底能夠到哪裡?
各種國家、共產跟民主好像又有很大的差異,李權哲吸毒,說真的沒有人在乎,大家還是聽他的音樂,很多人都說能做出這種音樂的人,有吸毒也不意外,這是在台灣的情形。
在中國宋冬野被查出大麻三十六公克,他卻再也沒有回來過了。
吸毒又跟傷害人不一樣,吸毒沒有妨礙到誰,但傷害是有的。
很荒謬,我們知道藝術就是藝術,看他唱歌的時候你甚至會覺得他的軀殼、他的人生都毫無關聯了,我們在看的是音樂,不是這個人,他只是一個讓音樂創造出來的通道,像 Kurt Cobain 講的,是靈感找到他,不是他去找靈感,音樂被創造出來就是獨立的個體,所謂作者已死,我們好像也沒有必要去在乎他是人的時候的生活了。
看李友廷的歌詞,會覺得文字跟文學真的好危險,歌詞裡你會覺得他是一個好乾淨好清澈的人,但那是他看到的世界,他的視角、他的濾鏡,他看自己和看世界的景色,不論緋聞報導到底是不是真的,他本身可能都不是那樣的,但寫作者跟文字的距離實在太近了,我們會無可避免的把他的藝術品當成就是他,我們會下意識的進入到他的價值觀和視角裡,那不會是真實,但要如何不承認那是有別於世界、好美好美好美的一切。
回過頭就理性的角度而言,假如今天是一個連續性侵犯出獄後做了沒有人能夠達到境界的音樂,我們到底該不該看他的表演、買他的專輯?
我們到底是在滋養一個該死的爛人有錢可以過他媽的好品質的生活,還是我們是在滋養音樂和藝術?
當一個罪人和一個藝術家在同個軀殼裡的時候,我們要如何面對他?
一個人的才華和道德哪個佔據我們評判他的標準比較重要?
又反過來講,李友廷傷害了他的前女友,但天知道他的音樂可能救了多少人,他可能讓好幾百個人死裡逃生,放棄了自殺的念頭,他可能讓在世界角落瑟瑟發抖的虛弱的人們有了溫暖,他可能讓這個世界增添了好幾道光彩,他同時是一個加害者,同時又是好多好多人的天使。
感覺這種狀況有點像變形的電車問題,殺一個人還是殺五個人,或者說殺一個人、還是放任五個人死去。
人的價值不是能夠用幾個生命來輕易比較的,這是我對電車問題的答案。但在音樂裡呢?
我們可能終究還是要承認,藝術跟真實世界真的是有界線在的,我們要坦誠,這兩個截然不同的空間的價值觀本質上不同,只是因為行走、生活的都是同一種物種:人類,所以導致兩個空間有好多好多矛盾,所以導致沒有善人善報、惡人惡報這樣簡單明瞭的道理。
一個藝術家的天職不是當一個好人,而是成全藝術本身。
/結:
雖然跟上文有點無關,蛋真的真的好希望大家都可以找到自己喜歡的音樂或任何藝術形式,並包容其他人的喜好。 音樂不是拿來優越和比較的,是拿來讓任何人覺得被整個世界拋棄的時候,還能夠在裡面安身立命。
「安身立命」 出自孟子,生活中有著落,精神上亦有寄託。 怕用錯成語剛查了一下,安身立命的解釋好美。 目前解釋大港、概括藝術最好的一個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