閩之莆邑,民多行醫。始者但遊醫耳,以祖傳醫梅毒,淋病,尖銳濕疣,疥瘡為號,所得即多,乃賄賂有司,勾結晉之國營醫館,借名欺世。漸而浸多,宗族子弟莫不業此,及於全晉。其行醫也,術不甚高而好貨利,常紿病者以新療法,冀得多金。為之傾家而尚不得痊者,比而皆然。
福建的莆田縣,當地的居民很多都從事醫療行業。起初,這些人只是四處行醫,號稱有祖傳秘方,能夠治療梅毒、淋病、尖銳濕疣、疥瘡等病,所以收入相對較多。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用金錢收買官員,跟國營醫院勾結,借助國營醫院的名聲騙人。這種情況逐漸變得普遍,當地各宗族的子弟都涉足這個行業,他們開的莆田系醫院,遍及全中國。這些行醫的人,醫術並不特別高明,但都很注重賺錢。他們常常向病患推薦新的治療方法,希望能夠賺取更多的金錢。因此,很多患者花費了大量的財富,卻仍然無法得到治愈,這種情況很常見。
長安有大漢中華大醫館者,莆人營之。晉末某日,有農婦哭於其前,貌殊悲,觀者甚眾。有紐約時報記者袁莉見而問之,婦曰:「吾父死於是,吾夫死於是,今吾子亦死於是,是殺我三世矣。」袁哀之,曰:「若毒之乎?余將吿於有司,令彼償若,則何如?」婦曰:「吾方以醫鬧為有司逐出。」袁大戚,汪然出涕,直入醫館尋其主。
西安市有一家叫做「大漢中華大醫院」的診所,是由莆田人開設的。在中華人民共和國末年的某一天,有一位農村婦女站在診所前哭泣,她看上去非常悲傷,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紐約時報的記者袁莉看到這一幕,於是走過去問她原因。這位婦女回答說:「我的父親在這裡去世,我的丈夫也在這裡去世,現在我的兒子也在這裡去世,這家診所已經殺死了我三代人了。」袁莉非常同情她,說:「他們這麼毒嗎?如果我去向政府舉報,讓他們賠償你,你覺得怎麼樣?」婦女回答說:「政府剛剛說我是醫鬧,把我趕出醫院。」袁莉感到非常難過,淚流滿面,立刻走進診所尋找診所的負責人。
袁見館長,詰之曰:「若何以害某婦三代?是何忍也!豈以三秦女子可欺乎?」館長昂然曰:「汝知彼等何疾乎?」袁曰:「不知也。」館長曰:「彼父耕耘數紀,年高力衰,所得之養老金,月唯晉鈔百餘,無以聊生,飲百草枯,腸胃皆爛。彼夫務工礦山,粉塵入肺,堆積如堅石然。彼子飼以晉產三聚氰胺奶粉,頭大似斗。此三人者,雖扁鵲蓋倫再生,又何能療之!」袁曰:「倘不能療,當婉拒之,若何欺以能療,詐彼錢財!」館長笑曰:「不能療則不醫,則吾莆人何食!」袁憤曰:「汝真無可救藥者!如此尚自名大漢中華乎?不愧於希波克拉底信條乎?」
袁莉見到診所的館長後,急切地問他:「你怎麼可以害那位婦女的三代人?你怎麼忍心這樣做?難道你認為陝西的女子可以任意欺騙嗎?」館長高傲地回答:「你知道他們患什麼病嗎?」袁莉說:「我不知道。」館長說:「那位婦女的父親勞作了幾十年,年老體弱,每個月只能領到一百多元的養老金,根本不夠生活,他喝了農藥百草枯,腸胃都爛了。她的丈夫在礦山工作,吸入了大量的粉塵,肺部已經纖維化了,像石頭一樣硬。她的兒子喝了中國產的三聚氰胺奶粉,頭部異常地大。這三人的情況,就算是扁鵲和蓋倫再世,也無法治療。」袁莉說:「如果你不能治療,就應該拒絕他們,為什麼要騙他們說你能治療,詐騙他們的錢財!」館長笑著說:「如果不能治療就不診,那我們莆田人怎麼賺錢吃飯呢?」袁莉憤怒地說:「你真是沒救了!你還敢自稱大漢中華嗎?你不覺得對不起醫學的希波克拉底誓言嗎?」
館長長太息曰:「嗚呼,何不食肉糜哉!來,吾語汝:莆,僻邑也。當先王無諸之世,民唯擊壤鼓腹,未聞官長。汝大漢中華者,夷滅吾家邦,以為郡縣,驅使吾祖先,以為編戶。吾人口滋蕃,地不足耕,乃業商賈。汝懼吾通外夷,而施海禁,斷通商,使吾棄家園,觸風雨,犯寒暑,號呼轉徙,死者枕藉。幸有祖傳之方,不得已業此,聊趁食耳,尚復拘泥而不自污,何以自活?噫!汝尚知希波克拉底乎?希氏,西洋人也。曩者西洋人來,建教堂醫館,以濟吾民。汝復畏懼,乃加驅逐。今若有西洋醫館,則吾莆人又何敢弄斧班門乎?」袁無以應,良久乃曰:「然則吾聞晉之國營醫館者,價廉而效,汝奈何不能?」
館長長嘆了一口氣說:「哎呀,何不食肉糜!為什麼不理解我們的苦衷呢!來吧,我告訴你:莆田,是一個偏遠的地方。在古代,無諸國王的時代,我們這裡的人民依靠自己的勞動就能度日,根本沒有官員管理。後來你們大漢中華來了,征服了我們的國家,把它劃為郡縣,強制我們的祖先成為編戶齊民。後來,我們人口越來越多,土地不夠耕種,所以開始做商業貿易。但你們又擔心我們會與外國人通商,施行海禁,斷絕我們的商業往來,使我們不得不離開家園,忍受風霜雨雪,四處遷徙,有許多人在這過程中死去。幸好我們有一些家傳的偏方,不得已才開設這家診所,只是為了謀生,如果我們還堅持道德不做這個,怎麼謀生呢?唉!你還知道希波克拉底嗎?他是西方人。以前有西方人來這裡,建立教堂和診所,幫助我們的人民。但你們又擔心他們危害中國,所以將他們驅逐出去。如果現在有西方人開辦的醫院,我們這些莆田人又怎敢在這裡開診所呢?」袁莉沒有辦法回答,過了一會兒才說:「那麼我聽說中國的公營醫院價格便宜且效果好,你們為什麼不能做到呢?」
館長復長太息曰:「是地也,嘗為晉之國營醫館,然則入吾莆人手中者,何也?其一者,官眾而兵寡,康米書記,數十百計,所支之薪,反過醫師。其二者,藥金定準,無令而不得升,空得廉價之名,實則劣藥之淵。其三者,醫師擇木,投我莆人,其餘者事倍而力少,病者非以賄賂,但得敷衍。吾莆人則否,不論康米,但求利潤,醫師所得,由此而定,醫之利潤,非療而何?吾又賂有司以入洋藥,而少劣藥之憂。由是而吾莆人之醫館,日以興隆,國營醫館之醫師,日入吾手。終使國營醫館破產,而其房舍設備,亦入吾手。於今,全晉殘存之國營醫館,徒存其名,泰半唯以採臟諸術延其高官殘年也。否則彼農婦者,何以不入廉價而效之國營醫館,而三世死於是乎?」袁為所詰,面赤而詬曰:「若惡人將罹天譴!」館長大笑曰:「嗟乎!晉之惡疾,在於膏肓。汝入惡國,而欲求善人,其可得乎?」數年亂作,醫館為墟,館長亦不知所終。
館長再次長嘆一口氣說:「這裡曾經有中國的國營醫院,但為什麼最後都落入我們莆田人的手中呢?有幾個原因。首先,國營醫院中有大量的共產黨的行政人員,但只有少數醫生,共產黨書記成百上千,他們的薪水竟然超過了醫師。其次,藥價被固定,不能隨意提高,這使得國營醫館只能名義上廉價,實際上卻使用劣質的藥品。第三,醫師中有才幹的人都選擇加入我們這些莆田人開設的診所,剩下的人能力有限,可是工作量卻變得很大,病人如果不賄賂他們,只能得到敷衍的治療。我們莆田人的診所不同,我們不需要支付共產黨書記的薪水,只追求利潤,醫師的收入由此而定,所以醫師有動力去從患者身上賺到錢。我們還賄賂有關部門引進西方的藥,減少劣藥的困擾。因此,我們莆田人的診所逐日興隆,而中國的國營醫院的醫生,漸漸跳槽到我們這裡。最終,國營醫院破產了,連房子和設備都被我們買下來,成了我們的了。現在中國還殘存著的那些國營醫院,徒留其名,大部分只是用來摘取器官,延長一些高官的壽命。否則,那位農婦為什麼不去廉價而有效的國營醫院,卻讓她的三代人都死在這裡呢?」袁莉無法回答,臉色憤怒地說:「你這壞人將受到天譴!」館長大笑說:「哎呀!中國的問題在於根本。你來到一個邪惡的國家,卻想找到善良的人,這怎麼可能呢?」幾年後,亂世爆發,醫院變成了廢墟,館長也不知所踪。
姨史氏曰:「此余得諸里巷,蓋閩人自辯寓言也,豈可盡信!嗚呼,今都中之淨身植鬚諸業,其又誰為之歟!」
姨史氏說:「這是我在街頭巷尾聽來的故事,據說是閩人為了自我辯護而編造的寓言,不可全信。唉!現在都城中的那些閹割、植鬚的從業者,又是哪個地方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