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知道創傷會遺傳嗎?
前天去書店看書的時候,餘光在書海中停了下來,有一本書靜靜躺著書架上,封面聳動的文字寫道:你知道創傷會遺傳嗎?我就把目光轉到其他地方了,我又默想了一次那句話,創傷。會遺傳?在那一秒,我想到了一件我深埋在心底的秘密,說出來應該沒人能懂吧?我心想,就這樣長久以來我都獨自承擔著這個秘密。
這件事要從我母親在我這個年紀發生的事說起,我母親在我這個年紀也跟我一樣離開家鄉到外地求學。而我的外公是一位非常兇狠且嚴肅的人,他從來不開玩笑,總是板著一張莊嚴的臉。可想而知,外公對於母親的管教一定十分嚴厲,只要母親在星期日的時候沒有準時從雲林騎著摩托車回到彰化遙遠的,回家一定不會好過。殘酷的言語、一頓毒打等等,久而久之,在母親的心中種下了一棵不安、驚惶不安的種子。母親在嫁給父親之後,偶爾在星期日傍晚沒有回家時,她就會感到不寒而慄和恐慌。這個故事在我長大後,不停地以各種排列組合從母親心有餘悸的神情向我傾訴,彷彿她可以從我和父親的陪伴找到一點庇護和躲避。而母親稱其:「黃昏恐懼症」
不知道從哪一天開始,我發現我也有同樣的情況。我發覺我心中好像有一顆不定時炸彈,到了某個星期日的傍晚就會被點燃。我會驟然沉默、感到惴惴不安,各種負面情緒的漩渦在頃刻間忽然將我淹沒,我覺得溺水了。我深刻地記得在我高中畢業旅行的第二天,我們一群人跟著導遊走去夜市,我猛然抬頭一看,是黃昏。上一秒,我和同學們有說有笑,一路上笑聲不曾間斷。下一秒,我頭默默低下,我說不出來任何一句話,我突然…好難過。
長大後,這種狀況沒有消失,我還是會害怕星期日的落日。我試著問我的心,你在害怕什麼呢?我的心沒有回答,它一直保持緘默。我也嘗試著找出背後的真相,為什麼會這樣呢?我毫無頭緒,自己都無法回答了,更別說別人。我常常希望當我「發作」的時候,能有個人不問原因地跟我說聲:「別怕,我在」那個人一定能成為我最好的伴侶吧,我想。
其實向來,我是享受著傍晚的微風也沉浸在黃昏的晚霞裡的,一切都好美好。不巧地,有時候我無法喜歡著他們,朋友們沒人能理解我的「遺傳疾病」在他們的生命經驗沒有遇見和我有類似症狀的人。「我沒聽過有人這樣」「我沒辦法同理你的情況」但我也不怪他們,他們能陪在我身邊,在我發作的時候講講笑話給我聽,我就心滿意足了。
我不知道為什麼我會這樣?我也不知道創傷會不會遺傳?有時候我會沒辦法從恐懼中逃脫,有時候我覺得晚霞好漂亮不應該害怕吧?希望我能變得更加勇敢,克服這個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