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十分慌忙的響聲迴盪在2022區隔離病房,雷夫和撒奇一路從通道回來,幾乎被自己跑步的腳步聲和喘氣、心跳膊動聲淹沒了,他們打開病房的門時才聽到大家互相叫喊名字的聲音。
「警報響起了,我們只剩兩小時!」雷夫分不清楚是誰、或有幾個人複誦類似的事,他一直奔跑,來到值班室簡單收拾幾樣東西就走。病房裡的人多了幾個小時準備,大多都在前往花園中央工具間的路上,只有緹菈他們知道怎麼從那裡往南方去,或許夏綠蒂和撒奇也知道吧?他自己還算是新來的,搞不清楚從工具間撤退是什麼意思。
向著北面花園的門是開的,有一半的人艱難的步行在狂風與暴雪中。
他在走路途中看見緹菈拿著一個塑膠提袋,在花園溫室的深處翻出一個她最珍愛的盆栽,與其它家當混在一起。
雷夫也走進溫室,身上的冰雪開始融化,大衣微微的滴水「要不要全部帶著?」
「車廂沒有空間的,我只帶最重要的一個。」緹菈將其他盆栽重新藏回其它植物之間,往雷夫走去。「你確定要這麼做嗎,年輕人?」
雷夫頓時覺得很愧疚,因為大家即使都同意這麼做了,可是這群年近八十的藝術家必須放棄安穩的老年,在寒冬中展開驚險的逃亡。
「妳的歷史是真的,還有藝術村的事、審訊留下的資料……我看到這些事情不能置之不理,為什麼你們幾十年前就放棄了呢?」
緹菈冷靜的迎向話中的質問,她打開溫室的門簾前說。「多年來,我想報復反抗、一心想要顛覆錯誤去做對的事。雷夫,我們並沒有放棄、我們至今仍懷抱希望和真相,讓這些以往的甜美故事活在心中,我選擇了饒恕、選擇讓真相在時候來臨時自然揭露。」
雷夫的下一句話已經在狂風中,他跟隨緹菈。「我現在是不是也帶大家走上錯誤的道路?」
緹菈緩慢的走著。「這倒不一定,你看到這些事實後心裡憤怒、絕望、急著想發洩嗎?」
雷夫繼續落在她身後一步的距離。「不,我無法想像帶著謊言再繼續當矯正者,這時前往國庫找到最終證據的想法就浮現出來,之後無論要如何,我願意承擔風險。」
「你不會後悔?」
「我會面對它帶來的一切。」雷夫語氣堅定、他的冷靜中包圍著火一樣的熱情,他如此說。
緹菈伸出一隻手讓雷夫攙扶。「沒想到晚年時我能親眼見證,真相來臨的時候到了。」
稍早之前,撤離的人還在用購物袋收拾行囊的時候,C是最難以抉擇的人之一,因為他不肯放棄自己的工作室。但是D來勸說他,說他只要帶自己的一身技藝就好了,所以C妥協,只帶了一些金屬原料和雕刻刀就前去工具間的倉庫與大家會合。
A默默地跟在後面,塔娜用自己的電子馬車載滿大家的聖誕禮物,包含她收到的發電機到給艾蓮諾的低音提琴,還有已經幾乎記不清楚是誰給誰的東西。他們之前沒想到要逃走,有些禮物只好留下來,珍貴而笨重的東西總是比較難捨棄的。
大膽的B臨走前來到緹菈的病房,拆下牆上的照片、找尋零碎的紙張、封存在金屬箱的手稿、各種植物的種子。上述的對話發生之時,夏綠蒂已經安置好其它人在舊倉庫裡等待,緹菈和雷夫是最後趕到的。
起初,他們像是旅客各據一角,假裝這一切的慌忙都會在喘息片刻中自然解決。A、B、C、D擔負起額外的行囊,他們會直接前往內卻森林避難,等待其他人,不參與突圍新大樓的國庫行動。
疑問逐漸浮現,沒有人願意當第一個提出的人。
「我們要去哪裡?」
緹菈一向不怕問問題,別人怎麼處理問題才使她擔憂,或許是因為長期缺乏對生命的主導地位的緣故。
時間不多了。
「要怎麼去?」桔芙喣此刻打開倉庫的門試圖看清楚外面的道路位置,一陣風灌進來、她哆嗦著後退。
「照理來說我們要往東邊跨越邊境。」漢克突然出聲,其他人忽然發現聖誕子夜後就沒有人見過他了,更不知道他從哪裡出入的,這幾天的聯外道路依舊在暴雪影響之下。
「只是,」漢克打開倉庫中間往地下室樓梯的鐵板,向南的舊礦車鐵軌就在他們腳下。
「您這些日子去哪了呢?」撒奇打斷。
「我從海岸到咖啡館都去過,接到你們凌晨時對警報的預告才趕回來。」
大家頓時意識到這幾天漢克可能低調的從這邊出入,確認交通沒有問題。
這列礦車只能自然停在賽恩醫院與舊城區沿海的療養院,漢克有先見之明用GPS找出了幾個靠近下水道出入口的停靠點、做上記號,讓大家可以自由穿梭在新舊城之間。
「真相使我們真正活著,願障礙引導我們找到生命。」
他又說:「大城區鋪好了一條康莊大道,事實正是他們奪走的,只要根據謊言留下的足跡就能找到國庫。」
緹菈想到了什麼接著說:「作品應該集中在行政大樓區,或是嚴密看守的溫室吧,如果管理的人多、口風不會緊。」緹菈說,她的目光掃向雷夫、好像能馴服野牛,使他生畏。
「我想幫忙帶路,就算不知道他們會在哪裡。」雷夫第一次堅定的回望緹菈,眼中交換戰友般的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