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被各種緊湊的日程與工事毒打,以書和電影來治癒自己的時間極少,於是在三月初挑一部電影來犒勞某部分等候藝文世界已久的靈魂。殊不知一選就選中了極具衝擊性的作品,讓我步出影院想盡快找人討論細節,深怕自己遺漏任何一個偉大之處。於此同時也在思考自己理解了多少、看懂了多少、能寫出的有多少。
《可憐的東西》(英語:Poor Things)改編自阿拉斯代爾·格雷(Alasdair Gray) 同名著作,由希臘導演尤格·藍西莫(Yorgos Lanthimos)執導,講述一個懷孕自盡的女人藉古怪天才科學家之手死而復生,並在被改造後重啟人生。此部作品於2023年的威尼斯影展首映,並在奧斯卡金像獎入圍高達11項大獎。這部作品也是主角艾瑪·史東繼《樂來越愛你》之後,時隔七年金球獎的二度封后,並於報導中表示「貝拉」是她從影迄今私心最喜愛的角色。
「存在先於本質」
回顧觀影感覺時,雖然導演在敘事上著墨於個人成長的部分多於女性主義,不知道為什麼總是想起西蒙波娃。我想是因為在厭女思潮盛行的年代,西蒙波娃不為外界的堅毅果決,與主角貝拉在故事中不顧他人眼光找尋自我的形象不謀而合。她們都是如此果敢,不因性別低頭,也不因任何身分侷限人生的路。
主角貝拉原型是名自縊的孕婦維多利亞,腦死的身體被自稱「上帝」的巴斯克博士移植腹中胎兒的大腦而獲得「重生」。貝拉雖擁有成人的身體,但大腦仍處於嬰孩階段,在博士的實驗室裡她時時刻刻被監控著,飲食起居、習得的單詞,甚至是活動範圍。導演以黑白畫面呈現貝拉在實驗室的生活,象徵著此刻的她即便走在學習的路上,對人生仍舊一無所知。走出實驗室後的畫面則是飽和的彩色,象徵著她開始建構自我,走出屬於貝拉色彩的人生。
在貝拉受到外界的刺激以前,她比起「人」更像是作為一個「物件」被對待。從黑白走進彩色,她逐步擺脫「男權」的掌控,無論這種掌控是出自巴斯克博士培養她的父愛、麥斯一見鍾情的互重之愛,還是旅途中鄧肯控制慾極盛的畸形之愛。我認為這也是為什麼我突然就想起了西蒙波娃,如同西蒙波娃的人生哲學,無論「我們」是誰以及我們的生理性別是男或女,都應被當作一個完整且獨立的個體。在一次次的選擇中,貝拉是憑藉自己的判斷決定她未來的模樣,不受任何外界干預的禁錮。
貝拉自實驗室出走,其所聞所見才形塑了貝拉這個人,她是從這些嶄新經歷與自由選擇中誕生的。
Furious Jumping
電影中令大眾較為衝擊的除了獵奇的實驗室,還有非常坦誠裸露的性慾解放,在故事中是以Furious Jumping 代稱與之相關的一切行為。我深信無論是電影背景的19世紀設定,抑或是現代,貝拉無數次對自我慾望的探索都前衛且深具突破性。
如同艾瑪·史東受訪時提及貝拉,她形容貝拉這個角色擁有著全然的自由,她一點也不以自己的身體為恥,不因這些事情感到尷尬進而掩蓋隱藏,或是因為了解這件事後不深入體驗。貝拉不斷挑戰世俗的態度便是整部電影最珍貴之處,在令大眾難堪的舉止面前,她的勇敢因跳脫出框架而顯得更美艷動人。
「性」是一個引子,它領出了貝拉對這個世界的探索之情,也帶出了褪去一切包袱的人之原型。或許有些瘋狂,但誰最深處的本質不是如此呢?
我深知我所描繪出來的貝拉仍被一層文化束縛所覆蓋,相比正片來說顯得隱晦很多。假設你不畏懼關乎性與世俗的革命,歡迎去影院認識更完整、更魔幻、更猖狂,也更真實的貝拉本身。那是一個文字難以言喻,看後令人感到眼花撩亂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