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載於台灣搖滾映像誌《映像 16'》發表於 2015 年
有一句廣告台詞寫到「生命就該浪費在美好的事物上」,巨大的轟鳴就像身體力行了這句話,或許是整個 1990 年後出生的我們,都被貼上了垮世代的標籤,七零八零年代「努力就有收穫」的時光,都已成為一戳就破的美好泡泡。於是,及時行樂打破了規則,變成了一件可挑戰的事。
巨大的轟鳴,有主唱忘情的肢體動作,有吉他手充滿九零年代搖滾的 Riff,有貝斯手及鼓手強而有力的節奏。看現場或許會覺得主唱特別搶眼,但是聽他們的音樂,會發現這不是 Leo 王與他的好朋友。在訪談過程中,會發現他們在音樂創作上的過程與小細節,就像是他們的團名「巨大的轟鳴」諧音「巨大的 Homie」,是建立在兄弟們的情誼上。
找到音樂 Homie,把老子的時間都花在這件事上
訪問當天老天像是巨轟現場一樣,不按牌理出牌的下了一場傾盆大雨,我們約在和平阿帕,這個鼓手堂軒最常泡的練團室,和巨大的轟鳴聊著他們的音樂創作。從 2012 年成團後,因為團員心中除了音樂還有更重要的事情,沒多久就解散了。至於再次組團原因,其實也沒什麼原因,就是決定將老子所有的時間花在「音樂」上。
從訪談尚未開始前,鼓手堂軒就積極地與負責樂團行銷事務的柔伊討論著,各個非關音樂的專輯發行細節,他率先說起對巨轟作品逐漸要求的時機點,「以鼓手的角度來說,最明顯的是在錄音的時候吧!要平均每一下的力道,只有在錄音時才會發現,所以開始在錄音的時候,就會更要求自己。」
主唱之佑隨性地坐在沙發上說,「(時機點)去年的時候吧!因為不想要再去學校讀書了,所以想說把一件事情做好。開始要求自己,就要先知道要『要求什麼』,那時候正好是在老王那邊錄第一張EP,他會給我鼓勵也會講我哪裡要調整。」聊起包辦巨大的轟鳴實體有聲作品的音樂製作人 Green!Eyes 主唱 — 老王(王昱辰),貝斯手柏第也立即附和道:「那個時候老王也教我很多,會意識到要進步,然後現階段改善了,就會在去往下個階段的努力。」之佑繼續補充,「老王會告訴你你有多爛,知道自己有多爛的時候,你就會去想怎麼不爛。等到沒那麼爛的時候,你又會發現自己更爛。」將一件事情做好做滿就像是一場沒有盡頭的馬拉松,但是當你決定不再努力的時候,你可能碰到的是喘口氣再繼續的逗號,也有可能是象徵終點來臨的句號。
理論面我們可以從音樂氣味相符的人提供的意見和心得,去作為修正的參考,情感面就是不斷的創作然後沉澱自我,最重要的,當你要尋求更上層樓的時候,就是學會詢問和傾聽那些音樂 Homies 的意見。
當面對音樂開始講究細節,巨大的轟鳴在創作上也做了不少的改變。從練團用 Jam 的方式產出作品,到現在,由貝斯手柏第丟出 Demo 或一段 Riff,然後吉他手境含和鼓手堂軒再一一回應,最後由主唱之佑填詞。他們的創作過程不再倉促,留了更多的時間給彼此,反覆咀嚼對方的創作再給予回應,就像是對話般,團員中的一人開啟話題,然後其他人選擇聆聽後,用自己擅長的方式回應,沒有誰必須妥協誰。巨大的轟鳴,像是彼此音樂上的 Homies。
不斷循環的開心與難過,以及十分之一的知音
聊到玩團過程中的開心與難過,柏第說:「最開心的就是寫歌跟表演,和意識到自己的不足,然後去學習。」一輩子的開心來自追求進步,但這同時也伴隨著痛苦。之佑舉了自己創作過程說明,「終於寫出或是唱出一句詞的時候。開心的時候是在發現它不夠好之前!但是之後可能又會發現它沒那麼好,就會繼續去調整。」對之佑和柏第來說,開心與難過是一個不斷的循環。新專輯的歌曲,不少是在 2015 年填詞的,在專輯製作的過程中,之佑會碰到自己新寫的歌,與後來重新製作的新歌重疊。
「就是有一種一直在接收『新歌』,但又有很多是自己之前一年前寫的作品!」柏第也補充道,「像前幾天在聽老王幫我們做的成果,我就把那首歌最初的樣子找出來,那時候可能就只是一段riff,現在竟然可以變成這樣!」兩人興奮聊著巨大的轟鳴的作品,在不同時間點由不同人回應後的轉變。
掌管較多樂團行政事務的鼓手堂軒,玩團的快樂和煩惱來自於人際關係,人與人的互動、人的反應、肯定與否或是現場表演的人數及情緒,都影響著堂軒的心情。如果我們是活在孤獨的星球中,就沒有這些煩惱了。或許解藥就如巨大的轟鳴新歌〈ASHS〉中寫到的,「人哪,需要陪伴,但你也要先習慣孤單。」情緒受「人」影響的,還有之佑。不善言辭,個性內斂,幾乎用創作做為與大眾溝通方式的他說:「別人來我家的時候,我已經不知道要做什麼,就是放我寫的東西給他們聽,然後有人會問一些細節的時候,會超級開心!」
十個人裡面只要有那麼一個人,不只在意你所在意的,甚至可以精準的跟你談論細節,讓你情不自禁興奮地從口裡迸出「幹!你怎麼知道啦!」的人,這種認同感和被理解的當下,也是鼓手堂軒提及的,人一生在追求的幸福。吉他手境含最後提到「藝術會讓人覺得很自由很快樂。」將玩團這件事的範疇拉大,並舉了在老王錄音室偶然聽到一首很酷的歌,以及巨轟在創作時彈出了一段很對味的旋律,這些時刻,大家從口裡冒出的驚嘆,正是藝術帶來的快樂。
Chill 一下,讓感性主導情緒和生活
最後我們請團員們各自推薦一首新專輯中的作品,之佑搶先作答,說了〈台上一分鐘〉,而柏第和堂軒兩人選擇了充滿著青春期 Homie 的〈ASHS〉,境含則選擇了自己在新專輯中,率先丟出旋律的〈毛里森〉,歌詞內容是之佑描寫家中貓咪毛里森,他也特別把境含的名字一併入詞。講到將團員姓名放入歌詞創作中,柏第興奮的補充,「這張新專輯中的〈ASHS〉裡面還有堂軒~我們錄音的時候老王說,怎麼柏第都沒有入詞,所以後來之佑在每一首歌裡面都會唱『Birdy~~』,最後就變成超多的!」
他再加碼說出自己在創作時常會找樂子,偷偷放入許多小細節,「像〈登鸛雀樓〉我在錄的時候,有些段落我會唱『Morrison~』就是我的貓~」堂軒也補充,「然後你看英文歌名,其實是 Birdy Tower!」面對音樂,巨轟唱著和 Homies 聚在一起的快樂時光,偶爾靠背世代的不公平,又或者戳破寓言故事的美好,但卻不忘把握每個當下,用 Chill 心享受創作帶來的自由。
做事要什麼邏輯?現在這個時代,規則像是隨時都可以被打破,價值觀也不斷地在改變,三到五年的長遠計劃在瞬息萬變的現下,似乎不再重要。找到一群懂你瞭你的 Homies,跟著自己的作息,走一步算一步,在藝術中,享受不冒犯別人的自由,Chill 一下,耳邊放著轟隆隆的轟鳴音樂,四肢隨意搖擺,就讓它ㄎ一ㄤ吧!! 讓感性主導情緒和生活。
番外篇:音樂養分
巨轟的音樂有著鮮明的搖滾線條並加上了節奏強烈的饒舌。鼓手堂軒的受和平阿帕各個鼓手們認真練鼓的態度影響頗深,最喜歡的是鼓手 Travis barker;而主唱之佑直覺地提到饒舌歌手 Capital Steez, 「他就是才華洋溢。」並推薦了一首 Capital Steez 的創作〈Free The Robots〉;帶有九零年代的吉他節奏,則是因為境含對歌的理解幾乎來自該年代的音樂作品,他最喜歡的樂團也是活耀於 90 年代的 Pavement。柏第則提到理出自己音樂脈絡,並大量聆聽這些時代音樂的重要性,「這些會讓我可以知道自己喜歡什麼,又是被什麼影響。」另外創作音樂的工具的使用,也讓他能夠將抽象的想法作呈現,甚至做些音樂上不同的實驗及嘗試。
撰稿:Purple
採訪:戴居、Purple
攝影:周柏辰
場地協力:和平阿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