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奇怪的,每到颱風天,我的腦海裡,都會浮現以前三合院老家廚房後的那棵芭樂樹。 以前土芭樂樹可以長得蠻大棵的,果實口感不怎麼好,但成熟了可以隨意吃,是鄉下孩子的樂趣。芭樂樹上面掛著秋千,已經不記得是哪位長輩的手筆,只記得小時候擺盪玩樂的記憶。 三合院住著奶奶與姨婆為主(爺爺跟丈公皆入贅)的兩家四代人,面對三合院正身中間的祠堂,左邊是奶奶、右邊是姨婆。 中間廣場稱為「埕」,又稱「門口庭」,是我們孩子們奔跑嬉戲,及大人們稲穀收成時曝曬的地方。 埕邊有個水井,但因為自來水的普及,在我有記憶時,它已沒有使用,一直用個鐵蓋蓋著,長輩或許想著,留著它可以應缺水時的不時之需。後來,在老家改建工程時,將它填平了。 小時候,大部分的叔伯姑姑都已搬出去,奶奶這邊就父親同住,叔叔在岡山從軍與嫁至高雄的姑姑偶爾才回來;姨婆家人丁較旺,有六個表伯叔姑,表四叔一家跟姨婆同住。 那時候最期待寒暑假的到來,放長假是一個原因,另外,是因為在外的表兄弟姐妹們會回鄉下玩。印象最深刻的是二表姑的小女兒、同齡的婉君表姐,小學某年她留起了長指甲,那年暑假我的雙臂被她抓得滿是傷痕。 隔年我也留長了指甲,見面時,好用來跟她打招呼。這習慣,延續了好幾年。 80年代時的村莊,約有25户左右人家的小鄰里,官兵追強盜可以庄頭跑到庄尾,家家户户間幾乎都有小通道可以穿越。出了社會後回去,某些老輩不在了,而後來的人重隱私,鄰里間漸漸築起了圍牆,那些可以鑽來竄去的小道也再不復見。有些房子也因老人家仙逝,而後輩皆已在外地定居而空置。 芭樂樹在韋恩颱風肆虐的時候倒了,長輩鋸除了它。 或許是因為它的樹下是我們學齡前的遊戲區,小小的樹蔭空間就是絕大部分的童年。對於它的離去,在九歲的我的幼小心靈留下不捨的痕跡。 那痕跡聯結了童年的記憶,變成了一把鑰匙,在颱風的日子裡出現,旋開回憶的門扉,已在歲月裡消逝的…又重現…… 芭樂…秋千…曾祖父…鄰居後院追人的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