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妳愛一個人要愛得這麼滿?」 慾望在滾燙的夏日裡打轉,我望著薄紗窗簾後的的黃色街燈,床單上還散著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右臂被他咬出的瘀青開始發黃,卻還沒散去。原來這就是愛欲的神聖嗎?近乎是那天恐懼麻痺我身體的那刻,我坐在教堂前動彈不得,原來它們如此之接近。 耳機裡傳來的是阿格麗希年輕時錄製的舒曼A小調鋼琴協奏曲第一樂章,他寫給他深愛的妻子和偉大的女鋼琴家--克拉拉舒曼。但凡此刻我所想的不外乎是強烈的思念,和時間無盡般的蔓延,不曉得要到哪一種時空裡我才能夠擺脫這種苦難。琴聲傳來濃烈的情感,一種恨不得兩人將徹底合而為一的渴求。讓我憶起他那有多崇拜阿格麗希的神色,而我也是。但我並非以一個鋼琴家在崇拜她,而是以一個女人嚮往另一個女人那般。 而我愛他像是場幾乎不真實的夢一樣。男人幾乎半裸的彈奏著我房裡的鋼琴,夜晚很深且熟透地像是接近腐爛的櫻桃,他說他喜歡這台琴的聲音。他的臉頰貼著我的頸子,傳來了鬍渣的刺感和他的鼻息。而我感覺不到任何真實感,只是讓他的氣味佔據了我的頭腦,這一刻我什麼也沒想。畢竟他就在這,抱著我,我還哪需要思考些什麼?脖子上還系著我方才幫他解下的腰帶,他拉緊了皮帶,金屬扣環的聲響像指令般侵佔我的思想。他吻著我的後背和後頸,手撫上了我的脖子。夏日就是個尋歡作樂的季節,我喜歡被酒精沾滿的血液,混濁的思緒,和他像擺弄洋娃娃般移動著我嬌小的身子。 此刻的愛欲沒有任何雜質,沒有思索未來的權衡利弊,也沒有帶著過往悔恨的哀怨。房裡奏響的琴音,那黑白的八十八個鍵,和我愛的男人。他總是喜歡彈琴給我聽,什麼都彈。我最喜歡在昏暗的觀眾席看著舞台的光降臨在他身上,更喜歡他琴音裡的細膩和才華,那種放蕩不羈的才華,那種讓我欽羨不已的才華。 「因為我感受到好滿、情緒總是好滿,像胸腔有一整個汪洋,而浪潮無處可去,我不曉得要如何去愛才不至於侵蝕沙岸。」 我只想活在這一分分毫秒,彷彿一秒與一秒的間隙裡都有一整個宇宙在等著人們相愛,像黑鍵與白鍵的縫隙間是一片開滿冰島罌粟的山坡。於是我要他雙重的苦難和幸福,要天堂和地獄,要在世界還是一片混沌的剎那。擦了紅色指甲油的腳磨蹭著他的腳踝,漸漸的我伸進了他的褲管,慢慢往上。 這關係是什麼呢?是尼古丁酒精性慾和全然的美,是某一刻我的靈魂昇華,是夏娃義無反顧愛著有所缺點的亞當。 是褪去一切魔性的自我後,一尊佛像屹立在泥濘中央,乾乾淨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