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仙】看是誰折了誰的命?

這件事也是發生在我小學大概三、四年級的時候，不知道還有沒有人記得民國82年還是83年的時候，好像有國中生玩碟仙，然後很多人集體中邪的新聞，我媽媽看到新聞後，很嚴肅地跟我說絕對不可以玩，如果班上同學有同學玩，也不要在旁邊看。

有一天林宜嫻跑來跟我說班上有同學想趁午睡的時候請筆仙，那時正是碟仙新聞正熱的時候，有人想湊熱鬧，就地取材就用筆。

「欸，李晴天，劉心婷她們等下午休要請筆仙，妳要不要看?」

「不要，我媽媽說我們家沒錢請師公來作法事，而且新聞不是說沒有玩只站在旁邊看的人也有事嗎?妳現在是有經驗了不會怕了喔?」

林怡嫻好像已經忘記她曾經和鬼一起上廁所，然後發燒好幾天的事。林怡嫻說她對那段期間到底發生甚麼事完全沒有記憶，只知道她醒來後她們全家人要吃素一年。我小時候很聽我媽媽的話，什麼事都會跟我媽媽說，我媽媽知道林怡嫻撞鬼的事還是把我罵了一頓，因為我陪林怡嫻去看廁所倒底有沒有鬼，然後千叮嚀萬交代我們家沒有閒錢請人來驅邪作法，自那次以後我對這種事就敬謝不敏。

午休的時候有人在門口把風，然後有四個同學開始請筆仙，有幾個好事的同學圍在旁邊湊熱鬧，傅尹璇坐在劉心婷前面，她趴著假裝在午睡，可是我們都聽得到她在偷哭，因為她很怕但沒人想跟她換位子。

「筆仙筆仙請出來，筆仙筆仙請出來。」握著筆的四個同學異口同聲開始請筆仙。

一開始的時候甚麼事也沒有發生，然後他們就一直不停重複地說「筆仙筆仙請出來，筆仙筆仙請出來。」

不知道說到第幾次的時候，圍觀的同學突然叫了一聲「妳的手剛才動了一下!」

「沒有呀! 我沒有動!」劉心婷說她什麼也沒做。其他三個同學也說筆完全沒有動，他們沒感覺。

「筆剛剛真的有抖一下，真的有啦!」

參與的四個同學還是一起握著筆，就在她們互相看著對方，不知道要怎麼辦的時候，筆突然開始畫圈圈。

「賣假喔!誰一直在動?」

「不是我!」

「我沒有!我發誓!」

「我發誓絕對不是我!」

「請來了請來了，趕快問問題呀!」

我和林怡嫻坐兩隔壁，那天午休我們把外套蓋過頭上，這樣我們兩個在外套內趴著還能對話，林怡嫻轉過頭小小聲地跟我說「李晴天，怎麼辦? 來了啦!」，她的臉都皺在一起了，是真的害怕，講真的我哪知道怎麼辦? 我也很怕，所以我們決定在耳朵塞面紙，不要去聽任何有關筆仙的事，還約好不到打鐘聲響絕對不把外套掀開，好像用外套把頭蓋住鬼就不會過來一樣。

耳朵塞了面紙還是隱約能聽到一些起鬨聲，不過問筆仙的內容聽不清楚﹐我和林怡嫻在外套下抓著彼此的手﹐每次起鬨聲一來，我們就緊抓著對方，這大概是我經歷過最長的午休，還沒等到鐘聲，先聽到有人大叫: 「完了啦! 怎麼辦?」在外套內的我們也猜到應該是筆仙請不回去，這時鐘聲終於響了。

外套掀開後，教室裡瀰漫著一股詭異的氣氛，我和林怡嫻坐得離劉心婷很遠，我們決定不要往那個方向看，不要討論，我們甚麼都不知道，打算就等今天放學就好，最後終於到了最後一節，大家的書包都收好了，準備下課鐘一響就馬上把課本和鉛筆盒一塞就馬上回家，我還記得那天是星期五，大家都迫不急待要離開學校，有的同學還哭著打電話叫家人來接。

我和劉心婷其實不算太熟，但我們住在同一條街上，只是不同的小巷子，從我家走路去她家不用五分鐘﹐我回家的路上她就跟在我後面跟得很緊，還一邊走一邊哭，最後到要轉進我家的小巷子時她突然跑過來抓住我，邊哭邊求我說 :「李晴天，妳可不可以到我家陪我?」她看出我的猶豫，因為我自己也怕得要命，她連忙告訴我那隻筆她已經折成兩半丟在我們學校旁邊的荖坑溪了，不停的強調是整隻折斷，然後她哥哥是高年級的，而且很高很壯，打完躲避球通常四點多就會回家，所以我不用陪她很久﹐她看我一直不說話，又跟我說她家有第四台還有很多零食可以隨便吃，聽到這個我對筆仙的恐懼就消失為零了，畢竟我家電視只有三台，不是看莒光園地就是看戲曲你我他，很多好看的卡通都要第四台才有，而且我們家沒有零食，下課回家肚子餓只能吸空氣，在電視和零食的誘惑下我去了劉心婷的家。

劉心婷家和我家一樣都有前院，只是他們家是把整個前院的車庫都蓋起來，所以外面看不到裡面，採光也不好，進到她家以後客廳有一台超大的電視，我很拘謹地坐在沙發上，她家很豪華，跟我家完全不一樣。劉心婷拿了一大堆零食，直接坐在電視機前面的地上，拍拍她旁邊的地上跟我說: 「妳幹嘛坐那裡呀? 過來看電視呀! 給妳選台，這些餅乾隨妳吃。」這時候我們都忘記了筆仙的事，劉心婷家的餅乾我在超市從沒看過，上面全是日文，我吃的津津有味。

「李晴天妳怎麼那麼會吃?」

「啊?」我突然覺得一陣尷尬，因為我們家只有正餐可以吃，小學下課後肚子很餓就只能一直吞口水，我還是第一次有那麼多餅乾好吃。

「這是我媽媽從日本買給我的，通常我可以吃一個禮拜，妳怎麼一天就吃了一半?」劉心婷很心疼的看著她剩下的餅乾，被她這麼一說我也不好意思再吃了，這時突來傳來了鐵門栓被打開的聲音。

「我哥回來了! 妳可以走了!」劉心婷一邊說一邊快速收拾她的餅乾，這時我覺得我好像比筆仙還恐怖。

「好啦! 妳有夠現實耶! 還是謝謝妳的餅乾」我自己也覺得有點尷尬，所以就準備離開了，我開了客廳門的時候，劉心婷的哥哥在前院正彎腰在脫鞋，原來全校最高的人就是劉心婷的哥哥，當時年紀小也不敢跟他打招呼，背對他連忙把鞋穿好就離開了。

回到家後因為那天太開心吃到很多餅乾就跟我媽媽說，我媽媽問東問西最後我就把所有的事都全盤托出，我媽媽聽完雖然沒有說甚麼，可是我看得出來她很不高興。

星期一上學的時候，很多同學脖子上都掛著用紅繩穿過的平安符，本來大家都在吹噓自己的平安符是從哪個道行高超的法師那求來的，後來發現劉心婷沒有來上課，大家又開始有點害怕了，到了星期三她還沒來上課，有的同學嚇到哭著說要回家，導師在整潔活動的時候要我們通通回教室坐好，要我們要誠實回答問題，不會有任何處罰。

「上星期五下課後誰去劉心婷家?」

「筆仙啦!」有好幾個同學都小聲地說出筆仙兩個字，傅尹璇聽到筆仙就開始哭，劉心婷沒來上課的這三天，傅尹璇覺得筆仙就坐在她後面。我舉手後就隨老師回辦公室，我有點害怕，不知道會怎麼樣，老師辦公室裡有三個人坐在那，是劉心婷的父母。

「李晴天，這是心婷的爸爸媽媽和哥哥，妳和老師說星期五下課後發生甚麼事」

「劉心婷找我去她家看電視和吃餅乾。」我完全不敢提筆仙的事。

「小朋友，妳們有玩水嗎?」

「沒有，劉心婷她哥哥到家我就回家了。」我這時很怕自己闖了甚麼禍，低著頭站在老師的身後。

這時在辦公室的另外一個人說:「我到家的時候沒有看到她。」

「你那個時候坐在前院一個板凳上彎腰拖鞋才沒注意到我，我背對你穿好鞋就走了，我有聽到你拴上鐵門的聲音，劉心婷也有聽到你回家開鐵門的聲音，是劉心婷說她哥哥到家叫我走的，不信你問她。」我不知道到底發生甚麼事，我也開始害怕了起來，老師開始安撫我，叫我不要害怕照實說就好，我突然想提她哥哥是全校最高的那個人來證明我自己，我發現劉心婷的哥哥怎麼變矮了? 我一直盯著她哥哥看，老師也發現了端倪。

「老師，劉心婷為什麼一直沒來上學?」

「心婷星期五晚上開始發燒，本來以為是玩水感冒，退燒後還是昏昏沉沉，一直哭說對不起，鄰居說有看到星期五有小朋友去她們家玩，阿姨和叔叔才來學校請老師幫忙，妹妹你照實跟阿姨說，你們那天在玩甚麼? 」

「我們沒有玩水。」

「那我妹為什麼全身濕的躺在客廳? 她整個人趴在地上，全身都是濕的，從院子到客廳都是濕的，還說沒玩水，你是不是推她跌倒就跑掉?」她哥哥很生氣，覺得我在說謊。

「你...你有看到...那劉心婷旁邊有筆嗎?」

「有呀，她手裡抓著一支筆，你們到底在玩甚麼?」她哥哥一臉你看吧，終於肯招了的表情。

我把星期五那天劉心婷玩筆仙請不回去，然後把筆折斷丟到荖坑溪的事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

「老師，我離開的時候看到的那個人跟學校最高那個人一樣高，比劉心婷她哥哥高，那是不是筆仙?」一邊說一邊大哭， 她哥哥聽到筆仙來過家裡，也開始哭了起來。

我回教室的時候一直哭，老師有交代我不要跟同學說，但我一到教室就把筆仙去找劉心婷的事和林怡嫻說，然後全班最後都知道這件事，後來的事我已經記不太清楚了，只記得那天下午我媽媽來接我下課，我的脖子上多了一個用紅繩穿起來的玉珮，還有我們家從此就有義美花生夾心餅乾可以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