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進入大學後,我們全家一起到台灣各地旅行時,若有機會總會約一些老朋友碰碰面,除了問候多年不見的老朋友外,也是想讓AB寶多看看一些不同的生命典範。 2015年底,台北依舊是潮濕陰冷的冬天氣候,高雄卻正是晴朗舒適的季節。我們坐在金園大飯店的餐廳等著蔡碩玲,她是這間飯店的老闆娘,也是荒野保護協會的志工。 她正如許多關心孩子的媽媽一樣,因為孩子才加入荒野,才開始學習電腦打字。曾經有很長一段時間大家都以為她姓碩,名字叫玲玲,直到有一次到高雄參加活動遇到她,她才說:「我不姓碩,我姓蔡,名字是碩玲,只怪當初我在建電腦發信者資料時,按錯多了一個玲字,但是那時候我還沒學會如何刪去這個字,只好以碩玲玲三個字來發信了!」 有多少一輩子沒有摸過電腦的伙伴,因為來荒野當志工,只好乖乖的以一指神功開始碰電腦。將近二十年前,新竹分會的黃文淵某一次到台北開常務理事會時說:「我最近買了電腦,開始向孩子學怎麼用電腦,沒辦法啦,每次新竹伙伴討論事情時,動不動「我妹給你」「你妹給我」的,沒有「伊妹兒」,在伙伴當中好像白痴一樣!」只要想像早年手握鷄蛋,在臺灣社運勞運農運中開疆闢土叱吒風雲的鬍兄,改成一手拿滑鼠,一手提筆寫詩,我就覺得很好玩! 也想起台北解說定點,汐湖組的組長牛樟,因為他不會用電腦,小組特別找了一位伙伴當他的小秘書,列印並傳遞汐湖組的訊息給他,但是他後來還是決心找了一台電腦,開始從注音符號辨識起,想到這位已抱孫子的木工師傅,坐在電腦前一個字鍵一個字鍵的尋找以及敲出一篇篇信件的場景,就很感動。 這種不管幾歲,卻不斷重新學習,開展生命不同面向的朋友,個個都都活得興高采烈。 比如原本在調查局工作17年,辦過許多重大經濟案子的張念陽,在五十歲後與他原本在博物館工作的太太陳慈佈,搬到台東縣長濱鄉的山上開民宿,一邊接待來自全世界各地的旅人,一邊陪伴偏鄉弱勢的孩子。 另外有位最近才讀完研究所的老朋友羅力,二十年前從職業軍人退伍,到媒體擔任攝影記者,後來也自己拍紀錄片,因為潛水的興趣,拍攝海底生態時,看到珊瑚礁及海洋棲地的破壞,於是加入荒野保護協會,帶領一群志工守護海洋,也因此重新回學校讀書,補足自己環境教育的專業知識。 想起張曉風說的:「一切正好,有看雲的閒情,也有猶熱的肝膽!」 不管年齡大小,總覺得荒野裡的伙伴都是處於正好的年紀! 我們胸膛裡猶有熊熊燃燒的理想、也有多管閒事的熱情,更有為朋友兩肋插刀的義氣;我們心靈也柔軟得足以傾聽朋友內心裡的渴望,也足以回應來自大自然裡微弱的呼喚(山川、大地、鳥、獸、蟲、魚,為那不能自述的受苦者說話,為那不能自伸的受害者表達!) 不知道大家有沒有想到一個問題,「我們來世上一遭,目的為何?當我們死去,我們給世界留下什麼禮物?」 在閒聊間,我曾感慨「有能力有影響力的人,就要多做點事啊!」其實在荒野裏,我一直是覺得很幸福的,能和一群好伙伴共同為了一個理想而努力,多好啊! 年輕時,曾刻了一個章,擺在案頭: 「亦俠亦狂亦溫文,有書有劍有肝膽。」 是的,人不痴狂枉少年(如今己中年,我只好將它改為人不痴狂枉中年)。 生命要活得豐富精彩! 精彩並不是要賺多少錢,有什麼功成名就,而是一種不後悔的人生,一種淋漓盡致生命全然展現的人生! 一生過去,留下來的只有回憶。 我發現事情的真正回憶來自熱情。 雖然往往熱情會被認為是愚蠢。 往往人們會成為那個聰明的旁觀者,但是聰明人忘掉了,只有投身進入生命大玩一場,才不枉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