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肩膀脫臼的右邊圍事放開,在他踉蹌前行時蹲下,向後抬肘,再度撞上第一個被我撂倒的圍事腹部。他爬起來後想從我背後偷襲,但用的還是同一招,真沒想像力。
「操!」左邊圍事推開面前的右邊圍事,正要重新進攻,娃娃臉開口,「別打了。」
左邊圍事停下動作,恨恨地瞪著我;我看看四周,從散了一地的雜物裡找出柔伊的照片,遞給阿剛。
「你們到底要做什麼?」娃娃臉問,「鬧成這樣,我們今天怎麼做生意?客人現場交錢,我們馬上給貨,不會問客人天氣好不好,也不會問客人有沒有吃飽,當然也不會問客人的身家資料。而且就算我們知道什麼,隨隨便便告訴你們,傳出去的話客人還敢來嗎?體諒一下嘛。」
「我只想找我妹妹,其他事我不會管,你放心。」阿剛把柔伊的照片收進口袋,「你打給王子,他可以證明我說話算話。」
「如果王子不認識你,來的就不只這三個傢伙了哦;」娃娃臉裝模作樣地嘆氣,拿起手機撥號,「你怎麼稱呼?」
「對王子說阿剛在這裡。」阿剛頓了一下,補上一句,「問他『魔龍』好不好用?」
「什麼東西啊?打電動喔?」娃娃臉把手機放到耳側,皺著眉閃進後方布縵的背面,占卜師和三個圍事開始整理現場。占卜師快快地擺好香氛蠟燭和占卜用具,然後手足無措地站在一旁,不知該做什麼才好。右邊圍事單手拉起被我打倒兩次的同事,我向他點點頭,作勢要幫他接回脫臼的右臂,他搖搖頭,露出一個無奈的表情,拍拍仍然橫眉豎目的左邊同事,一起消失在布縵之後。
不知道布縵後面的通道通往哪裡?或許是樓中樓的另一個隔間,或許是這棟建築的其他樓層。我不確定「Sister Mor」的經營者擁有這棟大樓的哪些區域,說不定王子也在這裡?
「原來是阿剛哥啊!久仰大名!」等了幾分鐘,布縵忽然掀開,娃娃臉臂彎挾著一瓶紅酒、指尖拎著兩只高腳杯,滿臉堆笑地走出來,「小弟有眼不識泰山,待會兒先罰三杯!什麼時候回來的?」
阿剛沒有回答。
「貴客臨門,我剛吩咐外頭,不做算命生意啦。我叫了點東西,待會兒就來,二位先坐一會兒,讓這酒醒一下。我們店裡的廚師很有名的!」娃娃臉把桌上剛整理好的占卜用具掃到一旁,放下酒瓶酒杯,對占卜師擺擺手,「妳去換套衣服重新化妝,出來侍候阿剛哥喝酒。」
占卜師原來是店裡坐檯小姐的兼職?「Sister Mor」標榜專為女客服務,店裡應該不會有坐檯小姐才對。或許她只在經營幹部招待男性顧客時出來特別服務?又或許她會裝作一般進場的客人,用意是吸引更多男客上門?
「等等,我不是來喝酒的;」阿剛出聲阻止正要依言離去的占卜師,重新拿出照片,「我妹妹一定來找過妳,妳看清楚。」
占卜師看看娃娃臉,待娃娃臉示意後才接過照片,仔細端詳了會兒,點點頭,「我記得她。她第一次來的時候,大概是去年夏天。」
「妳記得這麼清楚?」阿剛看著占卜師。
「嗯,」占卜師的語氣聽起來比剛才講天使數字時更肯定,「因為我算出她的天使數字時,她側過頭讓我看耳朵,說她就是為了符合天使數字才打了一排耳洞。」
阿剛和我對看一眼,我從他眼中讀到一點放心。
占卜師果然記得柔伊。
10.
根據占卜師的說法,柔伊去年夏天初次造訪,先試了幾種常見貨色,再開始改用一種販售地點不多、尋常藥頭很難弄到的特殊毒品;起初大概一、兩個月來一次,接著每個月固定出現,最近則是兩週左右就露一次臉。
阿剛瞇起眼睛、皺緊眉心,占卜師口中柔伊到訪的頻率越密集,阿剛的表情就越難看。
我明白阿剛的想法:柔伊的毒癮越來越深了。
「妳所謂的『特殊毒品』是什麼東西?」阿剛的聲音聽起來好像有什麼哽在喉頭。
占卜師又看著娃娃臉,娃娃臉開口,「那是王子的團隊研發出來的獨門祕方,看起來像市售的維他命,嗑了很爽,不傷身體;王子給它取了個名字,叫『彩蛋』。」
「不傷身體?」阿剛從鼻孔哼出一個冷笑,「哪有藥是不傷身體的?」
「小弟怎麼敢騙阿剛哥?」娃娃臉陪著笑,「『彩蛋』真的不傷身體,比較傷荷包倒是真的。好東西當然不便宜嘛。」
「我妹妹癮頭越來越大,你還說那東西不傷身體?」阿剛按捺著怒氣。
「那是因為……」娃娃臉斂起笑意,「她不是只買『彩蛋』啊。」
攝影:吳政樺、臥斧
支持【如果在這城,一個說書人】百日連載!《抵達夢土通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