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周偉航(人渣文本)
王如玄參選以來,軍宅案的負面新聞不斷。但她其實有個正面的小花絮,其總部也想由此好好做形象,但最後卻歸於失敗。為什麼呢?
11月23日,在立委參選人登記活動上,她被「關廠工人」等社運團體抗議,一名抗議人士被摔倒在地,她回頭去攙扶,協助找尋醫療資源。
這個小事件立刻被出任其發言人的國民黨青年軍透過臉書轉載,顯然是想以此突顯王如玄的正面人格特質,但傳播效果並不好。反而是抗議團體基於此事件發出的一篇批判文〈我曾經的朋友王如玄〉受到更多的關注。
我們該如何看待這個小事件?為什麼王如玄陣營的人會操作失敗呢?太假了嗎?還是有哪個環節沒有處理好?
不妨就從馬英九講起。
馬英九現在的人格形象,當然是負面到一個極限,有點「天下之惡皆歸焉」。但我倒可以講個小故事,請讀者朋友思考看看這能不能替他「加分」。
十七年前,我曾是「馬先生」隨行助理。有次我們出車跑選舉行程,在趕往下一個行程點的車程中,一夥人只能在箱型車內發呆。
車子在台北萬華的巷弄內緩緩前行,因為前車突然煞停,所以我們也急煞,而我們車子後頭也因此傳出了小小的碰撞聲。從車中轉頭看,才知道是位騎著腳踏車的長者,因為煞車不及,而追撞上我們的車尾。
馬英九坐在車子中間那排,轉頭問後面的我們:「怎麼了?」
「有老先生騎腳踏撞到了。」
我和司機、隨行秘書立刻跳下車去看。所幸車速不快,碰撞輕微,老先生看來也沒事。
「還好嗎?」馬英九從車中探頭問。我們不希望他露面,因為選舉期候選人發生交通衝突,可會有不好的後續影響。
我連忙過去回報:「車子後面看來還好,沒什麼碰撞的痕跡。」
馬英九微怒:「我們的車子當然不會怎樣啊!重點是對方有沒有怎樣?」
我發現自己犯了「問馬不問人」的錯誤,連忙回去再次探問那老先生。那老先生的確沒啥問題,我們也幫他試了腳踏車,仍可正常使用。
我再次回報:「對方看來一切都沒有問題。」
見老先生準備離開,我正要上車,馬英九又唸:「有留電話嗎?人家要是之後有問題怎麼辦?留一下電話和名片。」
我又衝下車和對方留相關資料,再次確定老先生可以安穩騎車,並目送他離開後,才出發前行。這時後方已經小塞車了,我記得還在那敬禮道歉。
跳上車後,我告知馬英九:「聽起來應該是我們的支持者。而且他是後面追撞的,責任不在我們這邊。我剛試他的腳踏車時,發現他煞車本來就沒啥力。」意思是這個小事故應該可以安全過關。
但馬英九再怒:「你講這個是要推責任是不是?這和是不是支持者有什麼關係?」
故事就到這。
好的,這樣一個真實發生過的小事,能替馬英九加分嗎?
我相信可以。即使只有加了0.001分,那也是加分。但重點是為什麼能加分?
首先,馬英九已經脫離選舉脈絡,沒有「利害關係」,不需要美化造神。因此這種小故事不會是刻意做出來的業配。
再來,他的形象太爛,這種展現人性光明面的敘事,反差很大,自然會有正面效果。
最後,這故事是由「我」這個知名的反馬英九人士講出來的,所以有「可信度」。
但王如玄在處理扶人小故事上,三個條件都不合。她現在正在選,所以你提啥正面的東西,都會被懷疑是選舉操作。
其次,她當時的形象並沒有那麼負面,這種扶人一把的普通好事,是她本來就該做的。
第三,故事講述者是她自己的人馬,讀者的觀感不佳。如果這事是由「被扶的人」以正面態度講出來,或是由敵對陣營講出來,又或是由中立的記者講出來,都會是不錯的選舉花絮新聞。但由自己人當成一件了不起的事講出來,那就不太妙了。
「道德故事」從來就不是可以獨立存在、飄在空氣中的東西,故事主角的社會脈絡,講述者的脈絡,以及時空環境,都會影響這些道德故事的意義與價值。如果有某種條件出了狀況,整個感覺都可能會變調,甚至產生負面的效果。
像是王如玄的一扶,的確可以是善心的一扶,但卻扶出了一篇罵她的文章,真是何苦來哉。
攝影 / 張國耀
沒有人是完全的壞人,政治人物若壞透了,也不可能出線成為某些群眾擁戴的候選人。因此怎麼去呈現其正面特質,怎麼讓選民忽略其負面表現,是公關操作上的一大難題。
排除選舉宣傳考量,純就道德角度來講,那王如玄應該扶人嗎?當然應該去扶。那摔倒者還是她朋友呢!何況她的場子有人受傷,道義上本來就該關心一下。
但放到選舉中,就算善意扶人,還是會被罵呀!
那就笑罵由人吧。她會被罵,當然不只是因為這一扶,而是因為她之前做過的其他事。她必須做非常多的好事,才能在道德天秤上平衡回來。
再想想馬英九。他搞砸的洞太大,上面的故事雖然可以讓他小加分,但頂多也只是讓我們對他的人性不至於完全失望。
選舉是選品德,而不論是「培養品德」或「觀察品德」都是個漫長的累積過程。選民或許只能以「小」猜「大」,以管窺天,但政治人物平時就該抓緊細節,處處留意。
難得做件好事,就匆忙想放大,一定會有負效果;不如時時做好事,讓每個接觸過你的人,都能傳播出關於你的正面故事。我們總是勸政治人物多積陰德,就是這個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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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蔡宜蒨
封面照片攝影:張國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