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就決定是你了,希望在往後的日子裡也能夠常常回顧這些文字,提醒自己不要當個把快樂建築在與小孩建立短暫關係然後自己開心的炒短線的人。 ) 回想起剛開始教書的時候,根本黑歷史。 驕傲的燃燒高尚;對抗無法覺察的反移情,泡在好老師的成就感裡淹死都不知道;花了好多時間、消耗好多小孩的童年才找到比享受掌聲更快樂的事情。 驕傲的燃燒高尚熱血 那時候是19歲,兒福聯盟媒合了一個志工機會在新莊,每個週末都會花來回三個小時的通勤到那裡,每次只教一個小時,車馬費好像是50元。完全是一個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小孩是國中女孩,主要教她數學,家裡沒有書桌,我們在吃飯的餐桌上進行課輔。一開始的自己滿腔熱血,認真研究每個單元、分析題型,但小孩就是不愛不寫沒興趣,偶爾還要遇到發酒瘋的家長瘋狂抱怨自己的先生、自己的命,那時候自己的世界一直在一切都很完美的模型下,完全不能理解這樣的生活和這樣的人們。 但我還是願意去做這樣的事情,我覺得自己以一個驕傲的人生勝利組的姿態,花了那麼多時間耶,而且那麼多心力去準備欸,家教可是要收錢的,家庭環境那麼不好,如果我不來誰要來?這種心態去做這件事,覺得自己簡直是大好人,充滿愛心,願意犧牲奉獻我好棒我驕傲。配合的社工師很好,完全沒有指責或批判我的這些自以為是的丟臉的想法。只是常常在我丟給他滿滿的回饋單說小孩如何家長如何的時候問我說:「這樣的人們,會怎樣嗎?」 對,其實根本不會怎樣,人們的生命各自有各自個安排跟出路,大家都在自己能努力的範圍之內努力,那又怎樣? 無法覺察的反移情,泡在好老師的成就感裡淹死都不知道 那時也在補習班兼差打工,覺得要做的東西都好簡單,讓小孩學好功課有什麼好困難的。一直很想很想很想把漂亮的成績亮出來,看著小孩進步進步,就覺得那是自己的功勞,是我的努力,是我教導有方,自嗨到不行。 遇到需要花很多時間輔導的小孩就很沒耐心,認為他沒有潛力成為我的戰績之一,認為他天份不夠後天又不努力,下意識就會找其他事情去做,接接電話或什麼的,總之逃避任何沒辦法在短暫的時間內提供給我成就感的學生。 想說的是,當老師這件事情,真的很容易陷入掌聲跟崇拜之中。容易在當別人對自己說「妳真的好偉大」「妳真的很棒」「妳是個好老師」的這些讚美跟之中迷失自己,容易把學生變成自己的舞台,尤其像我這樣需要被認同的個性,真的好容易想一直站在那些光環之下享受大家的肯定。 比享受掌聲快樂的事 我們終究是人,終究會要面對自己有自我滿足的慾望,終究要承認在這個獲得成就感跟快樂的過程中,有小孩被忽略了。 以前的自己又心急、又不成熟,而且短視近利,好想漂漂亮亮打每一場仗。後來也不知道為什麼慢慢覺得所有事情沒有眼前的小孩重要,只想好好照顧現在的小孩。慢慢發現教育是需要深耕、需要時間的事情,需要等待。想到那些曾經被忽略的小孩都覺得心好痛,好愧疚,好抱歉。對不起我在利用你們達到自我的實現,得到自己需要的掌聲,得到我想要的快樂。 我很抱歉我只想負我想負的責任。 覺察到自己這樣的狀態,並且接受之後,比較能夠調整心態,把重心放在好好陪伴身邊的小孩。現在的每天都只想把覺得重要的事情告訴小孩,要當一個善良努力的人,要對得起自己,要能成為自己想成為的樣子,要喜歡自己,要獨立,要有自己的想法,每天陪著你們長大一點點,一起面對生活的難題,就覺得世界上沒有什麼比這個更快樂了。 想想初衷為什麼想當老師,絕對不是因為自己可以有舞台表演,可以接受掌聲,有一堆做教育以外的事情可以得到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