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談過的轟轟烈烈 …

更新於 發佈於 閱讀時間約 8 分鐘


很多事,就是要趁年輕的時候做,即使我做任何心理測驗,心態年齡不是十八就是二五,但那也不能代表什麼,體力會說話,不能欺騙自己的東西有兩種,一是存款數字,二就是電池呈現耗損的體力。

光是熬夜,就已是我最大的天敵,以前熬三天,睡一天精神就回來了,現在熬一天,我連睡一星期,都還是呈現喝茫的狀態,每天都在宿醉,我現在已經不敢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儘量不熬夜,真的非得要晚睡,最好都不要超過一點。

以前會感慨,現在會接受,這就是每個人變老要面對的危機。

老了,會想要穩定,不只是心境,還有生活習慣、人生方向,朋友老笑我,妳開始不敢了,的確有一部分原因是這樣,去做自己能力範圍外的事,以前是先做了再說,現在是先問,自己有沒有辦法承擔最差的後果,有的話,我還是會不管三七二十一去做,但最重要的原因,就是穩定這件事,最不累人。

我現在很怕累,不是身體上的累,是心情和精神上的累。

就像對我來說,寫東西很快樂,白天工作,晚上寫字,雖然每天被時間追著跑,但我覺得很滿足,身體很累,但精神富足,真的讓人感到疲倦的,是生活裡面的那些事。

阿公、阿嬤又哪裡不舒服了、狗又在哪偷尿尿了、工作上本該做完的事,又因為不是自己的原因延遲了、洗完頭發現棉花棒又用完了、起床才發現咖啡豆又喝光了、停車費又忘了去繳了,為什麼台南還不能自動扣款?各種來不及應付的生活瑣事都會讓我覺得累。

回家只想躺著,連好好看部劇的時間都沒有,哪來的男朋友?光是想到約會的各種前置作業,真的就算了,我憑實力單身一輩子也可以,人生最想談戀愛的時候,就是沒事做的時候。

戀愛,就是一件體力活。

年輕的時候,耗了太多體力,電力消耗太快,現在我差不多只剩10%的電力,只想用在值得的地方,年紀小的時候,夢想談一段轟轟烈烈的戀愛,得要刻骨銘心,得要是幸福版的羅密歐與茱莉葉。

年輕,就是可以囂張,任何幻想都可以理所當然。

然後,就真的一頭給栽了進去,曾經好愛一個人,為了他蹺家、說謊,只為了想要看他一面,半夜偷溜去看海,想想那時候到底看了什麼?黑成一片,看的當然只有我們相愛的浪漫,就像所有偶像劇一樣,一言不合就接吻,吵架、摔東西、最後兩個人抱在一起痛哭流涕,吵了什麼?沒記錯的話,好像是乾麵買成了湯麵,說好了一輩子要在一起,說好了誰都不能把我們分開。

最後,誰也沒有把我們分開,而是我們自己離開了對方。

分手的原因,就是愛的太過轟轟烈烈,這把火把我們彼此燒成灰燼,還燒到了朋友跟家人,所有人都不看好我們,早晚會分手,但我們死鴨子嘴硬,相愛的人怎麼可能分手,光看彼此肚子就會飽,我說他們根本不懂什麼是愛,於是眾叛親離我也是要愛他,他也是要愛我。

我們為對方而活,我們也只剩下對方,把彼此抓在手心,那時以為那是太愛對方,現在才發現,那是害怕沒有安全感,當自己把所有的一切放在那個人身上時,你會擔心他消失後,自己一無所有。

於是,我們喘不過氣,但還是在賭一口氣。

後來,他因為工作的關係得要出國幾年,他要我拋下一切,和他一起去,我說好,但一說完,我口乾舌燥,我耳鳴想吐,那個晚上我坐在馬桶想著,我擁有了他,可是卻失去了全部的自己,不是,是我早已經失去了全部,當我手機拿起來發現通話記錄裡面只有他的號碼時,我發現自己肩上好像坐了什麼東西,有人在我腳底吹氣,我一陣涼意。

最後,我沒有去,等我再想清楚一點再去。他說好,我去機場送走他的那天,我看著他的背影,我覺得自己好像又能再次呼吸,我很不要臉的覺得鬆了口氣,這件事我放在心裡,不敢讓任何人知道,時差讓我們只能偶爾通話(那時候視訊還沒有那麼方便),三個月後,我告訴他,我不過去了,他說好,跟我提了分手,他說他累了,我說好,我也累了,我把那天送他去機場的心情告訴他,我覺得很抱歉,他要我不必內疚,因為他也是。

那是我們最後一次通話,非常平和的一次高峰會議,像川普和金正恩,聊了那兩年我們到底是哪來的體力,可以愛得這麼瘋狂,我們除了笑,什麼也說不出來,真的就只是有笑,笑他人早把我們的未來看穿,我們還在執著,從那天後,我們就再也沒有聯絡了,那時候拿命在愛的人,最後不知去了哪裡。

對了,我還活著,每次愛了說沒有他會死的人,一直都活著。

我跟巷口小七店員的緣份比他更深,他一看到我就知道我的手機後三碼,知道我要買香蕉(不要太黃),拿鐵要加一份濃縮,我們相處了六年,生活裡我更不能沒有他。

以前一個很疼我的長輩對我說,妳一定要找一個平凡的人來愛,才會幸福。

那時候覺得,有什麼難?平凡的人那麼多,隨便路上撞都能有一個,我也很平凡啊,平凡有什麼嗎?過了幾年,才知道活著減肥、少吃跟平凡併列人生三大難題。

我以為平凡的人,就是有個簡單的工作、過著簡單的生活,結果並不是這樣,長輩說的平凡,是指身上沒有背負太多人生的沉重,沒有太多灰暗的過去,那時候我並不是很明白這個意思,誰沒有過去?過去就只是過去啊!

直到我認識了某個平凡的對象,但他媽卻嫌棄我不平凡,因為我是單親家庭,那單親家庭長大的孩子,會不會在成長上有什麼樣的偏差?會不會因為經歷過太多傷心,精神上有什麼缺陷?更何況我久未聯絡的父親,也可能會是生活的一個變數,我的不平凡,是我沒有一個健全的家庭,他媽媽不喜歡,要他找一個父母都在的女孩交往,這樣比較沒有問題。那時候我才意識到,原來平凡這麼難。

原來所謂的平凡,就是從小到大順遂,就是人生從沒有經歷過大風大浪,三觀正常、家庭正常、思維正常,找個也一樣順遂的人,結婚、生子、退休,直到生命的盡頭,以為王子公主是童話,不,現實人生裡,平凡才是童話。

一路走來太過幸運,身旁的人總是為我加油,對我說的話都像陽光一樣溫暖,第一次有人質疑我的生長背景,我真的很驚訝,難道我就真的不能只是我而已嗎?不過這件事我也沒有在乎太久,如果得要加上我的背景才是我的話,那就加吧!我就是這樣長大,我一向感謝自己是這樣辛苦長大,so?

但我也可以理解,那位媽媽的心情。

畢竟,對於我們,實在很難單純的只愛著對方,我們被許多價值觀牽扯,我們都得愛烏及烏,我們愛一個人就要愛他的全部,他的家人,他家的寵物,他的朋友,他家裡的東西,包括他曾經受過的傷,經歷過的種種,他內心的黑暗,我們都得要一起承擔。

曾經,有個朋友被家暴,我們勸離,但她不肯離,我們說你這不就是討打,她說不是,那是因為老公是在家暴的環境中成大,他以為發脾氣就是這樣的方式,他受過那麼多苦,她想要改變他、理解他,當初就知道他有這樣的過去,她想和他一起面對。 

但在四年前,離婚了,因為她一個不小心就被打到腦震盪,我們去看她的時候,她老公跪在她病床前痛哭,為了她好,他決定離婚,不是她提的,是對方提的,那天我們一群朋友喝得爛醉,我們被現實狠狠教訓了一番,愛到底有什麼屁用?

去年底這朋友再結婚了,符合長輩說的平凡,有著健全的家庭,順隧的人生,爸媽健在但品德良好,好友說她以前擔心老公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發脾氣,現在說她不知道老公什麼時候會給她驚喜,以前想著要怎麼帶另一半走出傷痛,現在每天不痛也不癢,心情平靜,老公經歷目前最大的難關叫做掉髮和中年肚,她居然覺得陪另一半煩惱這些小事,怎麼會這麼幸福?

這就是平凡的魅力吧。

我多麼羡慕,平凡。

如果現在再有個人說,我們來談場轟轟烈烈的愛情吧,我會幫他開門,說聲謝謝光臨,人生嚐過一次刻骨銘心就夠,每天心跳加速是會出事的,無論如何,我都希望,所有不平凡的我們,都有個平凡的人生。

乾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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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翠子-avatar-img
2018/06/20
喜歡你的文筆♡ 想想我則是相反~以前的感情都趨於平淡,沒體驗過轟轟烈烈的感覺●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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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倫的沙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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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小說作者雪倫。這裡不會給你什麼人生啟發,裡頭會寫的是我和我身旁所有這年紀的女人,生活裡發生的某些荒唐,但看完之後,或許會讓你覺得你的人生也不至於那麼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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