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滅是成長的結束——淑女鳥 (lady bird)

2018/06/29閱讀時間約 2 分鐘
看預告其實就猜得到,《淑女鳥》的主軸是青春小品。高三的女孩住在加州西北部的沙加緬度,有著一個類似「克莉斯汀」的菜市場名,過著她小鎮姑娘的百無聊賴日常。於是她給自己取了「淑女鳥」的中間名,一心嚮往成為寫作者,去紐約,去讀耶魯大學,或至少去個有點文化氣息的——康乃狄克或新罕布夏也好。但事與願違,她的SAT成績極限考取的也不過就是車程三十分鐘的戴維斯分校,於是她瞞著愛碎唸的老媽,偷偷申請助學貸款和紐約的大學。

原本想像中典型的YA片情節——在置物櫃與櫃間親吻,在派對上呼麻搭訕,在畢業舞會後獻身的場景,都沒有如預期發生。就連在家裡將浴巾裹在頭上都不行,即便那是典型的電影場景,對,但現實生活就是老媽得替你洗兩條浴巾。

淑女鳥第一次戀愛,發現對方是男同志;第一次跟最要好的姊妹淘吵架,在朝會時對著師長嗆聲,最後發現性跟原本想像的完全不一樣。這不僅是斯迪麥口香糖的廣告,「幻滅是成長的開始」,不只是電影《藍色大門》的台詞,「留下什麼,然後成為怎樣的大人」。《淑》的主題當然還是後青春期最躁動、最暴躍、卻又最不能言說的祕密。

淑女鳥和前男友說自己住在貧民區,「住在鐵軌的錯的一邊」。對方一直以為這是一個隱喻。分歧的鐵道,沒對準的描圖紙,淑女鳥一直覺得自己在不對的地方,做不對的事,自己應該更好,更棒,更富裕更出色。所以她想出風頭,想叛逆,想跟更酷的人交朋友,唬爛自己住在附近的豪宅,但卻又比誰都還中二,還幼稚,還愛慕虛榮,像個平凡的高中女生,想循規蹈矩,想穿著禮服參加畢業舞會。

就在參加畢業舞會前夕,媽媽還穿著在醫院上班的制服,就陪著淑女鳥到了大買場買她廉價的畢業舞會禮服。
「你喜歡我嗎?」淑女鳥在更衣間裡,問這這事事愛挑剔的老媽。
「我當然愛你。」媽媽回答。
「但你喜歡我嗎?如果這已經是我最好的狀態了?」

我們忽然才明白——成長並不是變成自己想要的樣子,而是接受並認同現在的自己。原來這就是努力的極限,原來這就是真正的戀愛和生活,不是玫瑰色,沒有粉紅泡沫,也不像YA片。生活本來就不是青春電影,什麼如歌如詩的篇章哪不過是小說是文學唬爛的。文學能不能巧言令色?電影能不能是巧言令色?當然能,但現實生活不能,我們走在滿地破碎的夢想燈泡鎂帶上面,踽踽獨行,來到了青春交界的藍色大門,然後崩的一聲就長大了。

這就是成長。來到現實世界,接受不怎樣的自己,過著不好不壞的生活。到了紐約,淑女鳥來到派對,跟陌生的男孩搭訕,說出自己不准讓媽媽哥哥叫她的本名,「克莉斯汀」。裝腔作勢的女孩終於長大了,變成自己原本就是的樣子。但真的沒什麼不好,生活不是電影,沒辦法像假掰婚禮末尾剪輯出MV來,鏡頭如雪花快速飛旋,什麼都是假的,假假掰掰,但總得自己過過一次,那才是青春的本質。

(圖片轉自網路)
祁立峰
祁立峰
臺灣師範大學教授,作家。著有《讀古文撞到鄉民》、《國文超驚典》、《亂世生存遊戲》,散文集《偏安臺北》、《來亂》,長篇小說《臺北逃亡地圖》、《巨蛋》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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