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短篇小說:Tillmans的追尋之旅,閃著光芒的未必都是金子 - EP. 1</p>

2018/07/14閱讀時間約 7 分鐘
前言:此文的發想,源於今年(2018)「當代藝術批評」課程,教授對攝影師 Wolfgang Tillmans 的介紹。我嘗試用小說的筆法,串連 Tillmans 諸多作品,企圖建立一個攝影師與其伴侶科幻、綺想國度,如果你有興趣,歡迎繼續看下去......。
本篇含有同志元素,請恐同者斟酌閱讀。

 


如此一般的作品為何能竄入畫廊,昇華成極具藝術性與學術性的聖物?坦白說,他的展示方式給我的第一印象,就如同大學生的畢業展,東一塊、西一塊,有大有小,好似一塊又一塊沾黏在白色高雅展牆上的有色補丁,說不上的突兀。

CH.0 引子

不諱言,在我看 Wolfgang Tillmans 作品的第一眼,流露出了狐疑:這些照片拍的特別隨意、特別平庸、特別普通,我特別用了三個「特別」將既定的標籤貼在 Tillmans 的頂上,雖不公平,但我仍舊質疑著:如此一般的作品為何能竄入畫廊,昇華成極具藝術性與學術性的聖物?
坦白說,他的展示方式給我的第一印象:如同大學生的畢業展,東一塊、西一塊,有大有小,好似一塊又一塊沾黏在白色高雅展牆上的彩色補丁,說不上的突兀
Tillmans 作品的美,就像是一朵花苞,在我跟他遇見的第一天好似還沒開展 ; 像一顆隱藏在紫藍色寶袋中的樸石,被妥善且溫柔地屏蔽了起來,在跟他熟捻之後,你才會發現,他將話語好好地隱藏在展牆與作品的間隙,輕巧的爬說語,溫文儒雅地撫摸著細心閱讀作品民眾的耳膜,緩緩地說著:
閃著光芒的未必都是金子。(“All that glitters is not gold. ” )(註1)
刷地一聲,Tillmans 從薄薄的展牆後走了出來,拖了一條厚重的彩虹,彩虹上擎著剛從雨天手裡汲取出來的雨水,雨水滴滴答答滴落的聲音迴盪在整個空曠又單薄的展間,他瀟灑地撥弄頭髮,好奇地看著我,用德腔的英語說著:「很有趣呢!你的反應。」。
這時,他的同性伴侶 Paul 從彩虹的底端鑽了出來,赤裸著堅實的半身,從頭到腳溼漉漉地,好像剛洗完澡似的。隨後,從他鑽出的洞口,滾出好幾顆不知名的星球,他們散發著淡藍色奇異光芒, Paul 揮舞拿著天文望遠鏡的手,興奮地叫道:
「 是 270.5 Az 55.5 El 1110km2” n. !
Tillmans 我找到彼端山谷(註2)的位置座標了!」
Tillmans 回望,高興的眼神中卻帶點憂傷。倏地,眼前 Paul 的影像似乎被灌了鮮紅油漆,背景也被置換成整排吐著濃霧的工廠, Paul 轉了過去,看不出表情,一股寂寞感像無數隻螞蟻,從 Paul 站立的方向,萬頭攢動,瘋狂擠進我的褲管,讓我打了一身冷顫......。
 

如果你連真假都難以分辨,是真、是假很重要嗎?

CH.1 重塑

「1994年的 Paul 在想什麼呢?」Tillmans 問。
雙眼無神地望著越轉鮮紅的畫面, Paul 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工廠吹出的濃煙裡,只留下幾行閃著綠光的程式碼,「很可笑吧?我重塑了 Paul ,就跟我的作品一樣,這些硫代硫酸鈉鹵化銀的化學物質竟然比我的記憶還可靠。哇靠!沒有了這些照片,我將一無所有,連我生活過的地方都可能因為沒有紀錄而斷片了。」
「 Paul 是真實的?」我問道,雖然我確實知道 Paul 已在早先年就已走遠,遠到變成了回憶,但上一秒走出的 Paul 仍令我難以置信,「如果你連真假都難以分辨,是真、是假很重要嗎?( “Well if you can't tell, does it matter? )(註3)」Tillmans 靜靜地說著。

的確,真假似乎在此時模糊了界線,就如同吳天章的作品,套著似真若假的人皮、色調詭局的背景,演繹著故事,在皮囊的後方真實地存在著一個活生生的人類,你或許在觀看的當下無法否定、或無從肯定,這件作品是機器、是操偶,還是人類的扮裝,但等到一切終結後,帶著滿腹狐疑的你跑到了後台,演員脫下了仿製的皮囊,你才會獲得最踏實的解答。
 
但也或許,你會開始質疑人類的定義,指著吳天章的「仿生人」大喊:
「你有了成為人類的條件!你應該是個人!」
並瘋狂地翻閱小學的常識書,用海量的知識撈一根「我們如何介定一個生命?」的針,會發現其中定義生命的準則,包括有呼吸、繁殖、排泄、進食......等數種定義,任何事物只要完全符合這幾種準則,都會被定義為生命。
但我們的日常生活,真的是使用這些科學方法去判斷眼前人是否有生命嗎?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我們在認識一個陌生人時,絕不會去考究其有沒有呼吸,有沒有排泄 ; 儘管金庸筆下的楊過缺了一隻手,但你絕對不會認為他不是一個人,這是因為概念是一個不變但難以捉摸的標準,我們可以肯定我們直覺中的「人」是擁有一個標準,但卻難以去描述、難以理解、難以通透這個標準是甚麼。
就像 Paul 、就像 Paul 眼前的工廠、眼前大樓林立的都市,被如鮮血般赤紅的背景擁吻著,可以想像 Tillmans 悄悄地拿起相機,相機像嗜血的德古拉伯爵(Dracula),從城堡中猖狂地飛出,飢渴地牛飲眼前可口的景象,並把它完整地在觀者的視網膜上吐了出來,用機械與化學物質的交媾重現已逝者 Paul 的聖像,密密地、一針一線地用顯影劑,縫製著那個如雕塑般帶著憂傷情緒的思忖,用真實的塗料再現當時框格禁錮的橋段。
我們眼前的景象當然是虛假的,我們並非置身在 Paul 的身邊,就算與 Paul 同處同個時空,這個 Paul 也並非 Tillmans 拍照當下的 Paul ,如同科幻電影《全面啟動》(Inception)中被強制灌入的故事軸線,影像本身就是穿上戲服的喬裝,而我們則是處於深層睡眠狀態的遊客,在全身浸淫到 Tillmans 用影像所撰寫的劇情時,就已酣然入夢。
是的,這一切都只是夢,一個讓我難以分辨出真假的夢,一個充滿 Tillmans 和同性伴侶 Paul 相處回憶的夢,一個看似真真實實的夢......。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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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1:閃著光芒的未必都是金子。(“All that glitters is not gold. ” ),引用自莎氏比亞(The Merchant of Venice, William Shakespeare)。
註2:「彼端山谷」,援引自HBO《西方極樂園》(Westworld),「彼端山谷」代表著「虛擬伊甸園」,是專門建造給人工智慧機器人(劇中稱其為:接待員)的天堂樂土,也是逃離虛假的偽現實世界的解藥,座標「270.5 Az 55.5 El 1110km2” n.」即劇中彼端山谷的設定位置,這個地方會將「接待員」變回一組 code,軀體將墜入谷中,以虛擬程式碼的身份在伊甸園續存,此外,人類無法用肉眼看到這個地點。
註3: 「如果你連真假都難以分辨,是真、是假很重要嗎?( “Well if you can't tell, does it matter? )」,引自HBO《西方極樂園》(Westworld),在進入樂園前,遊客威廉好奇地問著接待員:「你是真實的嗎?(“Are you real?”)」,接待員回答:「如果你無法分辨,這還重要嗎?(“Well if you can't tell, does it matter?)」,帶出樂園的接待員,不管是樣貌、言語或是動作細節,都與人類無異,也引出了此劇探討「接待員是什麼?」、「人類又是什麼?」的核心論題。
夜冰 YeiBing
夜冰 YeiBing
我是一顆存在於夜晚的冰,雖然冷,但不忘記曾是水蒸氣時的熾熱。我了解這世界太短暫、時間走太快、太急,想留下些什麼、想說些什麼,我只好直接點。如果太現實,很抱歉,我的世界,我來創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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