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懼的形狀- - 180°的自己

恐懼使你茁壯，而恐慌讓你GG”(死定的意思)

第一次衝浪在海水裡被「洗衣機」的經驗，讓我大悟我忘了做這件事....
寫到這就要提到我那去衝浪、竟然還帶筆記本的朋友Myron。誰去衝浪還會想帶筆記本阿？！起碼我就是一般觀光客，想說第一次頂多滑滑水體驗，沒有要挑戰自己的意思--而我萬萬想不到我的恐慌炸彈已開始倒數。

依稀記得噩夢裡的場景都是在國道下方，抬頭只看見數尺高的鋼筋水泥，在沒有月光及行人的夜晚，我站在巨大的陰影下獨自凝視。四面水泥塊突地開始移動、緩慢靠近，好似要壓縮成緊閉室。這與我對周遭未知的無助感很相近，也像在踩不到底的汪洋大海中。

對衝浪的認知，就跟Windows的預設桌布藍天綠地一般：自然怡人，是世界的一部分。而視覺上的美景與我生活無關--直到去了台東都歷海灘。前一晚，衝浪的朋友阿輝--一個從廣告科教務主任跳到現在在日本當滑雪教練的浪人，黝黑過瘦的臉上總帶著年輕又熱情的笑容。「我直接開幾個影片教你們！」阿輝立即拿出筆電。

「首先你要越浪到裡面一點才能開始，用力滑...對對對，再把浪板壓下去...對對」「阿這邊就是離岸流...對對對，記得要從旁邊滑出去！」

Myron此刻便拿出那種公司發的”黑色B5年度行事曆”大筆記本，邊提問、邊註解已經在家畫了超過3頁圖的衝浪筆記。而我在一旁像聽導遊講古一樣，左耳進右耳出，心想我也有做一點影片功課，大概懂了。

我與Myron共用一塊浪板，想當然爾我先推他下水。看著他被沖回岸上幾次，最後終於在離岸不遠處淺淺的衝著浪花。「他衝的地方應不會很深吧！應該沒有那麼可怕。」邊觀察邊安慰自己。半小時後，他帶著陽光與鹹味走上岸。「汪汪！」跟我一樣還在熟悉環境的好夥伴狗狗金蓬鬆(沒錯牠就叫金蓬鬆)，興奮地吐舌，看著我再看著他。

「換妳了！」我慢條斯理的穿上防寒衣，白色的蓬鬆目送我走向海面。一邊回想昨天阿輝教的越浪方法，我小心翼翼地保持平衡，划往海面的方向。一開始浪只沖到小腿，接著腰部、肩膀。

我決定只讓恐懼停留2秒，繼續滑水後挺身向下壓住浪板，吃了幾次水後我終於成功越過去。然而這只是開始而已...

隔天，我因為怕擋到別人的浪道，習慣性的躲到旁邊練習。不自覺飄到可能是離岸流的地方，海平面無浪而平緩；朋友察覺後趕緊引導我到中間的海域，這時已到衝浪者的浪點，回頭幾乎看不到岸上蹦跳的金蓬鬆。

若下一道是能下的大浪，越完前一道就必須迅速滑水轉180度換方向；而此刻要越的浪已大到初學者的我快無法越過，我已趴在浪板上筋疲力盡無法思考，正當我還在喘息之餘---「嘩吓——」一股極大的力量全部傾倒到我至海面下，迅速翻滾了好幾圈後，終於停止並漸漸浮上海面。

--什麼！我不在浪板上！！！腳死命地猛踏，但只有平靜柔軟的水包覆我。接下來的20秒我不斷掙扎踩踏，任何反饋的力量都沒有！伸手什麼也抓不到，天空模糊而若隱若現；快被吞沒的意識讓我突然如打雷般驚覺----我的腳繩還在！再用最後一口氣憋氣，縮腳彎腰捉住腳繩 、趕緊把另一端的浪板拉向自己，用最後一絲力氣癱瘓在浪板上，我呼呼地大口喘著氣。

「不要讓它蓋過妳，你一定要越過去。」附近的女浪客看見我最後的掙扎，一臉嚴肅又堅定的告訴我，言下之意就好像是不要讓恐懼蓋過你。

若我沒有想起來有腳繩呢？若下一道大浪突地襲來呢？這個恐慌炸彈給了我重要的警示，不單是在嘗試一項有風險的運動前的資料準備，還有絕對不能讓恐慌佔據自己。我漸進地一次次克服恐懼，越浪前進，沒有忘記四肢能做的工作，但在突發狀況時，恐慌就會癱瘓我。如果我有勤做筆記或更認真地看待這次衝浪小旅行，也許就能更快憶起看過的資料，避免掉被恐慌吞沒的20秒。

「可惡...原來這就是被洗衣機...」我在岸上心有餘悸地吶喊著，金蓬鬆蹦蹦跳跳的歡迎我上岸。「以後都要做筆記知道嗎？」我向自己告誡般對牠說。

「汪汪！」蓬鬆天真愉快的回答我。

回程的公路上我敬畏又深刻的、注視著一路平靜的蔚藍與消波塊，在浪板上能讓你與原始又蘊含生命力的海洋，用最親暱、最直接、也最直視自己內心的方式與它互動，這是一件多麼有意義的探險！我在車上忍不住真誠的說出我小小的衝浪心得，其他同伴們都是無需教學的衝浪者，聽完我的讚嘆不禁哈哈大笑，覺得我的感想很有趣。

「笑屁笑...你們又不怕水，我是完全癱瘓狀態被吞沒欸..」在心裡滴咕了兩句，暗自慶幸明天不用再衝浪了。唯有親身感受過，才知道那是多麼不容易的運動。所以我下次一定會帶筆記本衝浪的(握拳)！！

(已怒把Myron的筆記借來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