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寫作】牛郎織女照我心

在臺灣，細數天空星星的閒情，很容易想到夏天，沁涼如水的夏夜。

不過，牛郎星與織女星，象徵的是秋天，杜牧的名詩題目就叫〈秋夕〉：「銀燭秋光冷畫屏，輕羅小扇撲流螢。天階夜色涼如水，臥看牽牛織女星。」

節氣「立秋」期間，也常是「七夕」出現的時間點，不難想像，臺灣每年的「立秋」都熱到不行，什麼七夕、中元普渡都是夏天的味道，秋天的氣質完全沾不上邊。

牛郎與織女的愛情傳說，來自星辰神話，是兩顆一左一右遙遙相望的星星，在《詩經》時代，只是單純的星名，與愛情無關，《詩經‧小雅‧大東篇》：「維天有漢，監亦有光，跂彼織女，終日七襄，雖則七襄，不成報章，皖彼牽牛，不以服箱。」此詩反映出民間思想，當時的人們認為，兩顆星雖有牛郎、織女之名，又不能真的能像人間的牛與織女，實際從事勞動工作，織女星天際間來來往往卻產不出布帛(不成報章)，牛郎星又非真能駕著牛車到處跑(不以服箱)。

牛郎織女的悲劇愛情，延續到現代，也算是一種愛情故事的雛形：男女主角雖然相愛，卻始終不得正果，也許能擁有美好的結局，中間的過程也難逃各種煎熬與思念情思的耗損。

以娛樂效果來說，悲情風格的愛情故事，比較不討喜，喜劇風格的故事，會讓人心情明亮，這是所有娛樂事物的源頭，悲情愛戀的功用，是撫慰人心，或者提供解答，擁有類似經歷的人，他們對這種故事會有一種深層的認同，也想知道作者能帶來什麼解答？所以，悲情故事需要一些智慧，心智上是如此，文筆的運用也是：

情感細緻度的表達，常常是女性強過男性，也看過一些男性作家文筆具備細緻的轉化，只是不太會出現在小說創作上，像是以第一人稱的創作方式，多見於抒發己見的散文，如果看到此篇有感的話，希望能有這種類型的男性主筆言情小說，應該滿有市場空間，女生也會想知道男生的頭腦裝什麼，很可惜，大部份寫愛情故事的是女性，男生要是能透過抒寫故事，並且文情並茂，市場實力可以不輸「兩性」書籍，畢竟，男性與女性的心理狀態不同，兩性專家的言談又常是「專家專門騙人家」的調子，還不如民間的故事傳達者自己來。

悲情故事的重點，在於情感轉折，失戀了，會做哪些事？週遭的人事物又會有什麼變化？受創的心如何安頓？
重大的事件很難是重頭戲，重頭戲都是內心戲，內心戲要表達的是並非事件，是人類的情緒，悲劇本身就是很大的事件，所以，故事細節都在情感的描寫，如生活中遇到的各種狀況。

現在，有一道題目：試著用一杯鮮奶茶的故事，來讓讀者印象深刻──
有位女孩，她剛和一位暗戀已經的男孩子在一起了，那是她的初戀，初戀哪！前天晚上，她傳簡訊給他，問要不要出來散步，他回答有點累，改天吧。
有什麼關係呢？反正來日方長。她腳步輕盈地走在街上，經過一間新開的飲料店，店面廣告大力推廣自家的鮮奶茶，正在特價，她想了想，心情正好，又有飲料特價，何不試一試？
回到宿舍，閒來無事，不知不覺中，也把那杯買來的鮮奶茶，喝了個大半，正好，手機傳來簡訊聲：
我們先分手吧，我現在覺得自己一個人最好，不想拖累妳。

那杯鮮奶茶，不用再看故事的後續，必定成為那位女孩子的「初戀標誌」：當她喝完，剛從新開飲料店，買的第一杯特價「鮮奶茶」，她的初戀就結束了。從此以後，她經過那家飲料店和看到鮮奶茶，都會想起那段莫名其妙的初戀。

心碎的理由，哪裡需要大呢？也就差不多是一杯鮮奶茶而已。

寫通俗性質小說，語言文字的掌握，儘量控制在大眾能接受的範圍內，例如普遍的國中生或高中生都能讀懂的層次，大學生就太高了。
重點來了，悲劇性的愛戀，就是非「優雅」不可啊！不然，如何觸動人心？如何讓人聚精會神？悲戀用很白話的文字描寫，氣氛難以呈現。
優雅文字，看起來特別美的那種文字，其實很危險，它不好被理解，也許深受一些人的喜愛，但是它一定不好被大眾理解，寫小說要避免大量使用這種性質文字，它適合詩和散文，並非小說。

且看優雅文字的結構：形式端正，文言，詞彙高深，語意模糊。

優雅和親和力，可以不違背，只是作家要能靈活拿捏文字的創作空間，把文言和白話交叉轉換，寫完幾字文言即轉換白話文，白話和文言的比例有適當編排，例如十句白話文勉強湊上一句文言文，再多就有些緊張。
語意模糊偏向缺陷，用字俐落的長文堆疊，同樣可以有高雅的效果，文容也較為清亮有神。詞彙高深可以代換，如「晨曦」完全可以用「早晨」替代，秋季與秋日比較文氣，「秋天」很白話，若懂得變化句型，如心傷的「秋天」便能有氣質上的保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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