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美劇《億萬》看美國聯邦檢察官立案的獨立性及受政治和權力的影響

美劇《億萬》是一部非常精彩的金融犯罪片，目前播完第三季，已續訂第四季。著力刻畫了聯邦檢察官查克·羅茲和億萬富翁、號稱華爾街「對沖基金之王」的鮑比·艾克斯羅德及其相互間的激烈纏鬥。兩人都野心勃勃，一個精明強幹，一個足智多謀，互不相讓。劇情發生地為紐約，查克·羅茲為紐約南區聯邦檢察官。而這次指控華為公司CFO孟晚舟的則是紐約東區聯邦檢察官辦公室。

劇中檢察官查克·羅茲由保羅·吉亞瑪提飾演，曾在《約翰·亞當斯》中主演美國開國元勳、第二位總統約翰·亞當斯。億萬富翁鮑比·艾克斯羅德由中國觀眾非常熟透的戴米恩·路易士飾演，曾出演《國土安全》的布羅迪中士，《兄弟連》的溫特斯上尉。兩人都是艾美獎和金球獎雙料最佳男主角得主。

劇情非常複雜，起伏跌宕，緊張刺激，衝突一個接一個。總之，查克一心想扳倒鮑比，千方百計尋找證據準備立案調查鮑比；而鮑比則通過內幕交易，總是先人一步大發橫財。但他做事周全，不留痕跡，很難讓人抓到把柄。最後，查克用工「苦肉計」才抓到他現行。

從劇中可以看出美國的聯邦檢察官對立案調查起訴案件具有完全的獨立性，不受上司安排。據瞭解，美國共有94個聯邦司法管轄區，每區設一個聯邦檢察官辦公室，由一名聯邦檢察官和若干名助理檢察官組成。聯邦檢察官辦公室代表聯邦政府對歸聯邦法院管轄的違法行為向聯邦法院提出訴訟，申請逮捕令。聯邦檢察官負責決定轄區內案件的偵查立案和向法庭提出訴訟，但不出庭起訴，這活由助理檢察官幹。聯邦檢察官的上司就是美國司法部長和總檢察長，兩個職務由同一人兼任。聯邦檢察官由總統提名，參議院批准。業務上受司法部長領導，監督和考核。貌似司法部長可以解除聯邦檢察官的職務，但無權干預檢察官的案件。

說聯邦檢察官具有獨立性，不等於說他的決定不受政治或權力的影響。從劇中可以看出，紐約南區聯邦檢察官辦公室積壓了許多案件，查克在選擇立案調查哪個案件時會受到政治和權力的影響。特別是經濟刑事案件，不像人身傷害案件那樣的急迫性，給了檢察官很大的自由裁量權。立案調查起訴什麼案件，以什麼罪名起訴，起訴後要不要撤訴，要不要與被告討價還價過成認罪協議，都由檢察官自主決定。但他的決定會受到政治和權力的影響。

一個最基本的考慮，就是對自己的仕途有利。所以檢察官總是傾向于選擇重大的案件，能帶來巨大社會影響和為他帶來聲譽的案件。這就會受到政治因素的影響。劇中，美國的社會輿論對華爾街的幕後交易，貪婪和巨額收入極為不滿，那麼查克自然而然就去迎合這種輿論。如果能將一個華爾街大亨起訴定罪判刑，那他就贏得了巨大的政治資本，為他今後的仕途升遷，例如競選州長奠定基礎。目前，紐約東區指控孟晚舟一樣有這種政治因素。中美關係已從合作轉向了摩擦衝突，美國輿論對中國變得不那麼友好，檢察官就會傾向於選擇立案調查指控中國人的重大違法行為。

再一個考慮，就是勝訴的可能性有多大。如果掌握的證據薄弱或不足，在法庭上被告被定罪判刑的勝算小，就不會立案繼續深入調查；或立案調查後發現證據仍然不足，也不會進一步向法庭提出訴訟。一任檢察官下來，起訴了多少案件，其中勝訴率多少，這個是業績的硬指標。

檢察官也會面臨同僚的遊說和上司的施壓。但最終決定權還是在檢察官手上。這其中可能會有權力交易，上司或同僚以利益交換或未來許諾來換取檢察官放棄某項調查或立案某項調查。劇中，查克為了自己的政治前途，也做了幾樁這樣的交易。這是灰色地帶。在調查還處於秘密狀態時，權力交易容易達成。一旦向法庭提出訴訟或案件調查被新聞界報導後，權力交易雙方的政治風險就很大了。劇中，司法部長準備將查克解職，但查克絕地反擊，暗中將準備立案調查與司法部長有些關係的一個金融大亨的消息透露給記者，造成聲勢。結果，司法部長害怕輿論會指責她為庇護金融大亨而解除查克職務，不得不打消了這個念頭。

這部劇確實不錯，值得一看。

那孟曉舟這個案件，目前已廣為人知，加拿大將她引渡到美國基本是肯定的；到美國後撤訴也肯定是不可能了。加拿大和美國的政要都不會擔這個政治風險，在這上面對檢察官或法庭施壓，檢察官或法庭肯定更會按法律程式走。到美國受審後，達成認罪協定的可能性還是有的。被判無罪的可能性很小。

特朗普對這個案件肯定很早就知道了，因為據報導說紐約東區聯邦法庭8月份就簽發了逮捕令。畢竟這事與中美貿易衝突有關，也算得上重大，不太可能不讓他知情。估計他對此的態度也是不置可否，既然都發出逮捕令了，想阻止也來不及了。前期調查又不會上報到他那裡。至於他在12月1日在阿根廷與中國會談那天知不知道美國請求加拿大幫助抓人，就很難說了。

2018年12月9日

江上小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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