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母長

　　很多人會把威權體制，冠以所謂「家父長」之名。所謂「家父長」，也就是說，統治階層把自己，當做是具有指導性的「父親」、「長輩」，或是「大家長」的角色；相對來講，被統治階層就好像家中的幼輩，或是女輩，必須要聽從家長的命令，家長所說的，什麼都是對的，什麼都是為你好，什麼都是你必須要做的。在這種所謂「家父長心態」的政治體制下，被統治階層與統治階層之間，是沒有什麼好商量的；總之，爸爸媽媽要你做什麼，你照著做就是了，這就是所謂的「家父長統治體制」。

　　當然，用這樣的方式，來描述威權政府，是非常適當的；這種統治心態，也並不符合現代的民主思潮。因此，在以前，反黨國體制人士莫不極力批判這種「家父長體制」。也有性別研究者指出，歷史上的獨裁者、暴君，都是男性，因此把這種統治心態稱為「家父長」，是非常適當的；部份性別研究者也認為，只要翻轉統治階層，讓女性取代男性，那麼應該就可以給政治帶來一番新氣象。

　　是這樣嗎？

　　在這裡我們要指出的是：以「家父長」來替代「威權」，是有謬誤的；當然，近來也發現到了這種描述的不妥之處，而改以「家長體制」來代稱威權體制。因為會要求孩子言聽計從，會對孩子情緒勒索的，不是只有父親；事實上，現實社會當中，往往母親在這方面，類似的做法，更加嚴重。而且進一步言，正如前面所指，部份性別研究者所認為的，只要女性掌權，就可以有翻轉家父長體制的機會，是個謬論，香港特首林鄭月娥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林鄭月娥是香港有史以來，第一個當到最高領導者的女性；然而，她在這次香港「反送中」運動中，第一次接受媒體訪問時，針對香港警方對抗議者過當使用武力，是如何辯解的呢？林鄭說，這就像孩子不聽話的時候，做父母的必須要予以管教。我們必須指出，林鄭這番話，就是典型的「家父長式管制心態」；然而，說出這番話的人，並不是男性，而是女性，特別是香港有史以來，第一位做到香港地區最高領導人的女性。從她所說的話當中，所反映的，並不是要謙卑傾聽民意，而是認為如果人民不聽她的話，隨便亂上街抗議，就是不聽話的孩子，就應該「予以管教」；而管教的方法，就是對民眾用胡椒噴霧、布袋彈、橡膠子彈，打得示威民眾滿臉是血，這就是所謂的「管教」嗎？

　　事實上，就算從中外歷史來看，女性當家有的時候比男性更為可怕。以中國來說，漢朝時的呂后，唐朝的武則天，文革時的江青；以外國來說，俄羅斯的凱薩琳二世，哪一個不是女性？又有哪一個，不是幹下種種令人匪夷所思的殘忍暴行？

　　或許有人說，這些女性為了要掌權，要生存，既然進到了家父長心態的統治體制中，就必須要做出符合家父長體制的統治方式，不然她們也活不了。然而，這種說法的謬誤在於：這些女性不同於其他的女性，當然是在政治上有野心，所以她們才會奮力往上爬。當然，你可以說，如果她們不對別人殘忍，別人就會對她們殘忍，然而古語亦有云：風行之，草偃之。今天妳做為一個女性，爬到最高位的結果，竟然是要幹得比任何一個男性更為殘酷以立威，這跟男性掌權有什麼不同？又憑什麼能說，女性掌權就會給政治帶來新氣象？這兩個根本是風馬牛不相及的事。簡單來說，在權力面前，根本就沒有什麼性別不同的事；在談論掌權者是個男人，或是個女人之前，我們似乎應該先確定，掌權者必須是個人才行。

　　所以，很多以前看起來叫得響噹噹的口號，現在再回頭看，其實完全似是而非混淆視聽。只要沒有「天視自我民視，天聽自我民聽」的謙卑感，誰說「家父長體制」，在獨裁女性掌權之後，不會變成「家母長體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