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務員日常不日常 Day19:造林造林做什麼(上)

閱讀時間約 5 分鐘
造林計畫在1997年首次推出,政府為了鼓勵民眾植樹造林,特地祭出獎勵金制度,以二十年為一期,只要每年檢測合格就可以獲得造林獎勵金,當時吸引不少人申請。
「葉子,這些是造林的資料。」厚厚幾大本資料夾放到我的桌上,我愣愣的沒回話。
「造林每年都要去檢測,這裡有快二十年的資料,慢慢研究就好。」前輩劉大哥說道,指示我打開網頁瀏覽器。
猶記當時的我剛上班第三個月,懵懵懂懂,只是乖乖點頭照做。
前輩貼心的整理了線上地圖版,在圖上標示了每個造林地的位置。平地大約十五筆,都在容易到達的地方,沒什麼問題。
山區就不是這麼回事了,多數位於人煙罕至的地方,就算經由Google地圖的指點,我還是懷疑自己找不找的到。
「到了現場用平板定位地號,確認樹木存活率,然後拍照。」劉大哥說著,遞給我一臺平板,裡面有定位的app。
「加油。」給了我一個鼓勵的眼神,他走回座位上。
……嗯?
我再度愣住。等等,你不帶我去嗎?
「那個,劉大哥,我不太知道路……」嘗試對他拋出求教訊號,但對方只是微笑。
「沒關係,你試著找找看。親自走一遍的印象最深刻。」
……好吧!
我到差勤系統申請了出差,輕便裝扮出門去。

隨意揀了一個造林地的坐標,依手機地圖的指示,我先順著往山上的主要道路前進,騎了近三十分鐘,經過某個路口時,看見山區某著名大廟的牌樓矗立路旁。
想到這幾日都會在山林間奔走,先去求個平安好了!
機車龍頭一扭,我騎過牌樓,朝著上坡前進。
「XX宮請往前行」。跟隨指示一直向上,過了五分鐘,我開始懷疑起來。
奇怪,怎麼那麼遠?還以為看到牌樓,廟也不遠了說。周遭全然是翠綠樹林,杳無人煙。
又過了五分鐘,準備回頭之時,終於看見廟的本體在樹林後方隱隱出現。
也太遠!
一邊在心中咕噥,一邊拜了幾拜,我跨上機車再度移動。
很快的到達第一個造林地附近,開啟平板的定位系統,卻發現該地看似在路的旁邊,實際上高低落差極大,似乎坐落在某片山坡的後方。
到這裡就無法騎機車了。我將車子停在一間老房子前方,仰頭看房子後方的斜坡。斜坡並不太陡,上頭堆滿了乾枯的木材,可以看見木頭之間被排列成階梯的形態,看上去路徑倒是明顯。
一步步踏了上去,約莫走了五分多鐘,我喘吁吁的到達頂端。
一棵棵漂亮的桃花心木在我面前,樹形筆直挺立,枝葉翠綠漂亮,樹木間是平整的草叢,明顯看出人為細心管理的痕跡。
打開定位確認了這筆造林地的地號,滿意的點點頭。再走近了一些,拍了幾張照片。回頭準備走下斜坡時,我卻愣住了。
剛剛上來的路徑呢?
只見長坡上的枯枝一如以往,可恨的是那條來時的小路若隱若現,藏在高低不定的枯枝之間。從下方看還算清楚,此時看下去根本無從落腳。
救命啊!
在坡頂彷徨了好一會。要拜託同事來救嗎?從公所到這裡少說也要半小時,而且一定會被成哥笑。
冒險走看看好了!
我勇敢的跨出步伐,顫顫走下去。
路是人走出來的、路是人走出來的……
不斷催眠自己,因為我知道現下走的路一定不是來路。已經不知道自己會走到哪裡了啊,我真的可以平安回到公所嗎?
「小姐--!」
忽然間,我聽見呼喚聲。目光一直盯著地上的枯枝,我猛然抬頭,看見遙遠的下坡處,兩個人正站在我的機車旁,大聲喊著。
「你來幹什麼--」
「我是公所的人!」我趕緊大喊,也不知道對方有沒有聽見,但見其中一人手腳俐落的爬了上來,忽然有些緊張。
應該,是來救我的吧?
「公所的?來看造林?」那是一名中年男子,走到我身旁,問道。
聞言,我立刻用力點頭。「你是造林戶李先生?」我依稀記得資料表上面的名字。
「不是,我們是李先生僱來割草的。」男子說著,指了指上方,「要帶你上去嗎?」
「不了,可以帶我下去嗎?」我欲哭無淚。
表情閃過一絲笑意,他一邊提醒我不要自己上山,一邊指引我走了下來。
「下次要來看造林,打給李先生啦!上面不好走,你這樣太危險了。」
告誡了幾次,那兩個人向我揮揮手,埋頭工作起來。
記取教訓了。

下一個造林地,在地勢極高極陡之處。這次學乖,先跟造林戶聯繫,請他帶路。
決定好好讚揚一下自己的機車,好幾次那個坡度之陡讓我以為騎不上去,還是順利抵達。
造林戶指著狹窄農路下方陡坡的樹林,一株株羅漢松昂然挺立,其中群蝶紛飛,竟看不到一片葉子。
「樹都被這些蛾的幼蟲吃光啦!」造林戶抱怨著,聽他所言,即使造林有獎勵金可以領取,有時除草噴藥就耗費不少錢,勉強打平而已。
畢竟造林不是發財的方法。
拍了幾張照片,我將視線移開樹木,偏頭一看,視野忽然寬廣起來。這裡是一座小山峰的頂端,更高的山在背側,因此從這個方向望出去,層疊山峰及遠方的平原盡收眼底。
啊……公所就在那片平原上呢……
想到等等回去之路還顯得漫長,默默覺得前途黑暗。
「我啊,想在這裡蓋小木屋喔!」造林戶見我望著眼前的景色發呆,笑著說道。
「小木屋?」我疑惑的拉回視線,看向他。
「對啊,這裡看出去都沒有遮蔽物,夜景很美,我之後要蓋小木屋,邀請朋友來住。」造林戶說,眼神中充滿著夢想。「之後也歡迎你來喔。」
「好的。」我點點頭,被他的笑容感染,對於回程路遙的抑鬱,似乎舒緩了不少。
菜鳥公務員一枚,現任職於南部某地方公所農業課,過著每天跟農民拼命、拼感情的日子。在這裡紀錄生活,但是很怕被主管抓包。如果哪一天不再更新,可能是被抓去政風室泡茶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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