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家附近有一條郊山步道,有時吃完早餐還有閒暇就會順道去散步。
也許是要看路的緣故,我很喜歡欣賞腳下的岩石路,凹凸不致形狀怪奇,鋪排錯落地很隨興卻主導我們的步伐,念頭就在這時從腦袋退場,不知道它沉澱了我們多少心事。有的被摩擦到圓融甚至像拋光過的,彼此鋪落成一條人所謂的道路。
雜草的心裡可能沒有踐踏這兩個字,因為它的注意力只放在石頭上,總有辦法從石頭縫裡會迸出來。樹木的倔強就可想而知了,盤根錯節是它的本性,高聳天際的樹幹是所有健行者都仰望的,抱樹療癒不是奇蹟,單純以歲數來說它們都是長輩,吸過的陽光比我們晨起的次數還多。
樹幹之間也有看不到競爭,向上要爭取更多陽光,向下是地盤角逐賽,這是最安靜的競爭了吧,嗅不到一點煙硝味,沒有爭執過的痕跡,各自在這塊山裡找到適合的生存模式,沒有人需要妥協,長歪的樹更引人注目,枯木像是看透一切的長者,凜然處之。
蟲鳴鳥叫搭配溪流聲,是最天然又浪漫的消暑方式吧。為什麼王羲之要流觴曲水、日本人喜愛流水素麵、台灣人喜歡溪邊烤肉,不是沒有道理的。不知道為什麼我進到自然的領域對昆蟲就沒那麼害怕,可能我來者是客,猜想他會善待我吧。反之家裡出現昆蟲我就忍不住劍拔弩張,請原諒我待客不周啊。
健行者到山裡的原因有很多,大多是一面之緣,最喜歡大喊早安的長輩,我也會降低十分貝回應,留下好的回響在這山裡是我們能做的。馬路上的規則是紅綠燈,山裡也有山裡的規則,而這個規則只有它們懂,規則很柔軟也很堅毅,它們靠著無聲的默契和諧共處。他們可能也會嘀咕今天哪位最憂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