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見你》有更好的結局嗎?(中集──結局時空觀的不合理)
2020/03/14閱讀時間約 11 分鐘
上集我們已經比較過《想見你》四種版本的彩蛋與結局，同時給予高度的肯定，成功不是沒有原因的。戲劇向來有叫好與叫座，能夠兼具的不多。《想見你》的叫好，自不待言，看看收視率與主演們的高人氣，便可一窺一二。但是叫座呢?會不會得獎呢?是本集要探討的問題。
先說結論，我覺得《想見你》固然用偶像劇含括社會重大議題(諸如青少年的自我認同)，但本質上還是偏向市場商業導向的戲劇(這點劇組就曾坦言，比起得金鐘獎，更希望有收視率。恭喜他們做到了)，並不是純粹具備高端文學價值性的得獎作品。怎麼說呢?看標題就知道，原因出在結局。還沒完結篇前，一大堆網友就在ptt或網路留言，害怕爛尾，畢竟許多戲劇，過程不錯，但「晚節不保」，為此，導演演員還特別出來呼籲，不會爛尾。事實上後來也證明，的確不是爛尾，且由上一集我們的分析，可以看出來，筆者個人也是給予極高的評價。那究竟問題出在哪裡呢?
我們常說「時勢造英雄」、「英雄造時勢」(放心!我沒有那麼無聊打算討論哪一句話是對的)。「時勢」講的是「環境」，「英雄」說的是「人物」。好的劇本必須環境與人物恰如其分，巧妙配搭，當中的關鍵在於「合理」。馬克吐溫曾說：「現實比小說更離奇，因為不需要考慮合理性。」換句話說，現實可以不合理(例如蟑螂生出人類的小孩，夠扯吧!但萬一有一天他真的在你面前發生，即便你覺得比扯鈴還扯，你還是得接受，因為這是事實)，但小說可不能，一樣以剛才的例子來看，蟑螂生出人類的小孩，你一定覺得這是甚麼狗屁不通、天馬行空的爛劇本(好哪!我承認有某部分原因是因為蟑螂令人嫌惡......)。回過頭來，《想見你》的結局，就犯了這個錯誤。
時空理論
穿越劇的要件，在於它必須建構一套時空理論，也就是我剛才所說的「環境」，在此時空下進行人物的互動與劇情的推展。就目前穿越劇來看，有三種常用的時空理論:
- 蝴蝶效應時空:這名詞相信大家都不陌生，簡而言之，就是改變過去就可以改變未來(至於我可以改變世界，改變自己，那是王力宏......)。例如《黑洞頻率》，劇中主角的父親死於30年前的一場救火行動，後來主角透過無線電聯絡過去，成功阻止父親的死亡，但卻讓未來所有的歷史也起了變化(例如母親的死亡)。也就是說，過去的一點點改變，都足夠影響未來的一切變化。兒時回憶《哆啦A夢》也是，因為大雄實在太廢了(我已經夠廢了，還有人比我廢，每次看到他我信心都增加不少，建議可以改成大雄的魯蛇人生)，所以來自未來但不敢玩「剪刀石頭布」的無耳機器貓哆啦A夢，就搭乘時光機來改變魯蛇的人生，讓他生活可以更順暢一點(但其實好像沒有@@每集結尾都很慘)，但至少在牠(機器人要用哪個「他」?)幫助下，成功娶到靜香為妻(對!就是每次大雄用任意門回去都在洗澡那個女生，我都暱稱洗澡女)，從此無耳貓跟洗澡女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誤~)。還有像是日劇《真命天菜》、《求婚大作戰》都是玩這招。我要說的是，「蝴蝶效應時空」最廣為戲劇作品所應用，可謂是基本款。(大概是因為一堆人對現在不滿，只好回到過去改變，我不會承認我說的是今年帶的高三剛收到學測成績的學生......)
- 平行時空:不論過去、現在、未來都有屬於自己的時空，彼此無法改變現處時空下的既有事實(我知道這樣講很饒口，畢竟要下定義很困難= =)。舉例來說，大家小時候最喜歡的《七龍珠》(透漏年紀了)，未來的特南克斯(長大後才知道這名字竟然是「短褲」的意思)歷經了戰鬥領袖悟空心臟病死亡(這麼會打，結果竟然死於心臟病，有種練了金鐘罩鐵布衫，結果最後是游泳溺死的概念......)、人造人把未來世界搞得一蹋糊塗，變成廢墟，達爾、悟飯等所有戰士也都登出人生online，基於不希望未來成為絕望世界，在布瑪(就是特南克斯的媽媽，長大後才知道這名字的意思是女性運動三角褲，忽然覺得他們家人都在哈囉嗎?而且印象中人類全部滅絕了，就剩下他跟他媽，看來人類注定滅絕，不然就要......不好說XD)協助下，搭乘時光機回到現在，希望能提早因應，避免未來成為悲慘世界。顯然，他們的時空觀是「蝴蝶效應時空」，欲藉改變過去，進而改變未來，殊不知作者鳥山明是「平行時空」的信仰者，所以當未來的特南克斯帶著歡笑與期待回去未來時，發現未來一點改變也沒有，一樣是龐貝古城一枚@@，一樣只有老女人，不對!是老媽跟自己。易言之，過去是過去，現在是現在，未來是未來，彼此時空毫無關連性，即使可以穿越，既已存在的事實也不會因為過去的改變，而造成未來的變化。
- 歷史修正力時空:這個就是綜合「蝴蝶效應時空」跟「平行時空」的產物，也就是歷史可以被改變，但大歷史無法(《人類大歷史》我就不知道了~好冷的笑話)，歷史會主動把這段歷史修正，回復既定的正軌運作，是種宿命論，所以歷史是「必然」而非「實然」、「應然」。(我知道這樣講好像哲學，然後你們一樣聽不懂，直接往下看吧)例如說日劇《仁醫》主角回到過去，因緣際會下遇到大名鼎鼎的坂本龍馬，並與他結交為知心好友，但歷史的發展大家都知道，最後坂本龍馬會遇刺身亡，因此身為好友的主角(來自未來)，極力想要阻止坂本龍馬死亡，然而弔詭的是，不論盡了多大的努力，仍無法避免他逃過一死，原因在於坂本龍馬是促成「大政奉還」的關鍵人物，進而造成後來的「明治維新」，改寫整個日本歷史與世界史，是以如此重大人物，非死不可，否則將無法推動歷史的巨輪前進。但另一方面來說，主角帶了先進的醫學技術回到過去，拯救了無數條人命，甚至改寫諸多的歷史事件，雖然無法造成「大歷史」的改變，但卻讓「小歷史」發生變化，返回原本時空的主角，與他的女友形同陌路，相見不相識，徒留唏噓。職是之故，大歷史的發展必須符合「平行時空」的既成事實，小歷史則可以有「蝴蝶效應時空」的改變，這就是所謂「歷史修正力時空」。
《想見你》的時空
看完上述的時空分析理論，那麼《想見你》的時空觀是什麼?首先，我們可以發現由1998返回2019的黃雨萱，接受了文磊叔贈與的陳韻如日記本，裡面不只看到了陳韻如的字跡，同時也閱讀到自己在1998年所書寫的文字，也就是過去的作為似乎會影響未來。另一個證明是最後一集黃雨萱請莫俊傑燒毀錄音帶後，重回2020，回去的地點不是當初穿越過來停在海邊的車子，而是雨萱與銓勝(子維靈魂)的愛的小窩，然而因為過去改變了，所以雨萱最後自己也消失在那間愛的小窩。從這裡可以推測《想見你》的時空觀看似比較接近「蝴蝶效應時空」。
至於網路上有人以為是「平行時空」，原因同樣是在最後一集，雖然黃雨萱消失在那個愛的小窩，但那間房子並沒有消失!易言之，人消失，屋子不消失，並不完全符合平行時空的概念(未來一切必須均無改變)。順道一提，有網友質疑，因為在2020的雨萱消失了，所以應該是整個時空不存在，或是回到1999時的小雨萱身上。我想這絕對是誤解，第一道問題的答案是，如果時空消失了，那麼觀眾最後看到的那間屋子是幻視囉?(難不成眼睛業障重?)至於第二道問題的解答，關鍵在於已經沒有卡帶了，怎麼回到過去，而且如果要回到過去，何必演一段從1999回到2020，再回到1999?不是多此一舉。
那麼會是「歷史修正力時空」嗎?綜合上述兩段，這個時空同時有「蝴蝶效應時空」與「平行時空」的特色，應該是歷史修正力時空無誤。此時空的特色在於歷史大事件的必然，沒有人能改變。所以，我們可以看到劇中陳韻如的死法一直改變，有被莫俊傑刺死，也有自己跳樓而死，無論如何，終將一死。或者機場時老子維與銓勝的對話，話語、語氣有一些改變，可是必然會搭上死亡班機。
當然，有人會說雨萱跟子維不是用自己的愛情，燒毀萬惡的時光機(錄音帶)，換回韻如跟俊傑的寶貴生命，況且擁有韻如身體的雨萱也特別留到除夕(避免韻如可能以任何的理由，甚至外力，又在小年夜死一次= =)，才交代俊傑毀掉錄音帶，甚至最後韻如在學校頂樓與俊傑的對話，都可以發現她從抑鬱暗黑轉變為正向積極，結局應該可以改變了吧?是啊!燒毀時光機，當然可以算是重大的改變，按照歷史修正力的時空觀，這個改變將會被修正!但存在著前提要件，這些人必須具備足以撼動世界或社會的重大發展，否則並不會產生歷史修正力。若單純從劇中所提供的證據，主角們似乎並無如此能耐，職是，我們應該朝向「大歷史不改變，小歷史修正」的方向進行思考(也就是《仁醫》模式)。
結局的不合理
既然確定了本劇的時空觀，則大歷史便可略而不論，我們也才能來探討這八人的小歷史變化(雨萱、子維、詮勝、韻如、俊傑、宗儒、芝齊、雯柔，當然我只針對結局部分，不然大概寫完都堪比論文字數了)。穿越的起源來自子維向韻如訂購的那捲錄音帶，雨萱第一次穿越便是韻如住進醫院的那個剎那，但她之所以會住院，肇因於謝芝齊穿越進謝宗儒的身體，並在拯救韻如免於車禍後(精確來說，宗儒拯救後，芝齊才穿越)，將韻如打傷。換句話說，如果無法穿越，則韻如並不會受傷，又怎麼會住進醫院?爰此，結局中韻如住院，醒來第一眼看見的是俊傑，並不合理的。其次，最後一幕，子維載著小雨萱，並暗示未來兩人老少配的可能，這一幕同樣地不合邏輯。回想小雨萱第一次出現是在第六集，子維之所以會碰到小雨萱，是因為俊傑要教韻如(雨萱靈魂)數學，無法與子維打球，再加上俊傑韻如兩人互動熱絡，子維吃醋下，跑去外面遛達因而碰見。但是，如果雨萱沒有穿越，按照劇情顯示，韻如是位學霸，且雨萱也承認數學沒有韻如來的好，外加韻如個性內向(只有對愛情才會外向，例如霸氣接吻、告白子維)，況且俊傑也不是她的菜，又怎麼會去請他協助課業呢?
不過，為何看戲的時候，不會想到這些不合理之處呢?這就是劇組團隊厲害的地方，我以為至少有三項原因。第一，歸功於複雜的劇情，與厲害的剪接，正因如此，光要理解劇情，就已經耗掉多數的腦細胞，大部分人也不會特別回過頭來一集一集仔細思索檢視，所以只要劇情符合上下集脈絡，便可說服閱聽大眾。第二，利用莫比烏斯環、錄音帶來簡化時空觀，觀影者自然將所有時空問題都歸因給它們，爰讓最後一集只消交代錄音帶毀棄，莫比烏斯環消失，便能說服大眾。第三，敘事角度，最後一集巧妙迴避2020雨萱的時空，將敘事角度拉回1999，使得觀眾不再思索時空問題，這也是何以本文耗費諸多文字進行說明的緣由。
結論
好的劇本必須環境與人物搭配得宜，基於前開論述，筆者以為此劇在時空(環境)上的處理是有瑕疵的，間接就造成結局的不合理。當然，因為劇情的強大，足以掩蓋這白璧微瑕，但卻還有一個致命性的錯誤──人物，篇幅關係，我們只能留待下一集再與大家分享。最後，我想說，雖然點出了編劇的不合理之處，但還是要肯定他們的努力，讓我們看見不一樣的偶像劇風貌，以及跌宕起伏的劇情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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