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中的山頂洞人

滑著手機上的GOOGLE新聞，今天確診來到169例了。

隨手一滑，切回到LINE的頁面，我服務的屋主是這麼說的：

「現在有客人要看房子的話就趕快帶來看，等到確診破200例我真的就先不要給買方看了！」丟來一個指著我鼻子的熊大貼圖。

你不賣？如果等到武漢肺炎持續擴散、擴大、在這茫茫無盡頭的防疫之旅，何時才是個頭呢？會想賣房子、一定是也想要推動一些未來的計畫才賣啊？

「這我也知道啊！但確診人數這樣一直增加，我們會跟義大利一樣淪陷的！」透過螢幕，我彷彿都能嗅到屋主的恐慌。一個恐懼的邦妮兔貼圖。

然後，他就開始跟我聊起教堂都是棺材、軍卡出動載屍體、燒屍體還要排隊等等，就好像重新再幫我複習一次昨天看到的新聞。叨叨絮絮。

「反正你現在如果有待客人來看房子，一定要戴口罩、消毒液、防疫做好做滿唷！」這次是饅頭人的加油貼圖

“當然沒問題”。我摁摁按按留下這個幾個字。轉頭看向喧鬧的吸菸區。跨步。

其實會害怕疫情延燒的，不單單只是服務的屋主。同樣的買方，也會覺得疫情擴大房價會跌，現在入市肯定會買在高點的。

買方有想法、賣方也有想法。這種狀況其實不跌也不會漲。大家都在等明朗。

不跌不漲，就會沒有量。身為仲介跌市也能做，漲市也很好。但沒有量就真的很頭大。

現在除了增加個案的輔導量之外、針對小班制的講座課程，或是執行師認證課程應該還是可以繼續。

腦袋裡東接西湊，想著如何在這個混沌的現況下找活路，抬頭我已經走到吸菸區。

噴菸哥每次吐菸都用鼻孔。但不知道他右邊鼻孔是鼻塞還是怎樣，每次噴煙都只有左邊會有煙撲撲撲的出來。

「我跟你說啦！根據我做了將近25年的仲介來看齁，這次沒什麼啦！」左邊鼻孔撲撲撲。

我盯著噴菸哥，示意要他說下去。

「我仲介生涯經歷了第一次民選總統啦！台海危機啦！921啦！SARS啦！華爾街經濟大蕭條啦！房價最後還不是漲？」噴菸哥挺起胸膛，仰頭吸一大口香菸，左邊鼻孔撲撲撲

鼻孔的菸撲到一半，硬生生停住。下一秒噴菸哥猛地湊過來，嚇了我一大跳

他小小聲說：「安啦，像這種看起來會讓人嚇破膽的大事，大部分都是三個月、半年就解決了。」煙燻的我眼睛發昏

他笑一笑，露出黃板牙：「聽我的準沒錯！」熄掉菸，拍拍屁股走了

也許吧，我也不確定噴菸哥說的對不對。

雖然說，以古為鏡可以知興替、從歷史數據來判斷日後走勢好像也是策略的一種，但我不知道就是覺得哪裡怪怪的。

我只知道華爾街經濟大蕭條是1929年的事情。那年是民國18年，國民黨都還沒來台灣。

疫情限制了很多經濟活動，身為心理工作者+房屋仲介雙重身分的我，在第一線可以聽到相當多的聲音。

有投機者想藉此機會試著大撈特撈。例如我就聽到幾個同事在討論長榮股票會不會跌到7塊以下、還有吵著要1塊錢才要買的。這是有點太樂觀了吧？

也有個案因為擔心無薪假、擔心公司撐不住、擔心被裁員等等的壓力，進而影響到情緒和心理，跟我預約諮詢。

而我自己，則是陷在我的兩個職業，都是仰賴與人互動。疫情自然對我影響也不小。

這讓我想起舊石器時代的山頂洞人。

山頂洞人有穴居習慣、群居，能生火、會鑿石器、也有審美觀。

但對於食物的來源還是很單純地透過獵捕。

你可以想像一下，出去獵捕的山頂洞人，如果他們已經擁有類似我們現在人類的智商及思維的話，會是一場災難？還是會進步得更快？

這其實是很沒重點的討論。因為既然擁有現在我們的智商，那他就不會叫山頂洞人了，他會咻咻咻地做出核子武器，或是5.56口徑步槍來增加打獵效率，我懂。

但我想討論的是、面對未知的洪荒，手上拿著石塊、火把，就要出去負擔一家子生計的山頂洞人，在跨出洞口時會想什麼？

答案是，他什麼都不會想。

他會檢查手邊的棍棒是否結實，站在山頂俯瞰樹林的小徑走向，判斷獵物聚集地離洞口有多遠。

他會知道什麼動物可以打，什麼動物不能打。除此之外他不會多想什麼東西了，他會全心全意投入在追捕獵物的此時此刻「現在」

正因為他什麼都不會想，他不會藉由透過更早、更「過去」的歷史，來給予自己框架、限制了自己的可能性。

也不會因為過度思考、而去幻想「未來」的光景。這點對山頂洞人很重要。

因為在危難時刻，當大腦對未來有圖像，也許是更能幫助我們接近目標。但同時也帶來了恐懼。

我們會察覺這個幻想出來的未來圖像中，所呈現的那一絲不和諧，來感知到恐懼、不安。因為這意味著行動將會帶來失敗。這將會使行動失去彈性。

此時此刻，我們處在最安全、也最危險的時刻。

台灣的防疫能力一流，這點我們要感謝第一線的防疫人員、護理人員。以及行事果決的政府，在這時間點展現絕佳的判斷力。

但同時，這份保護也變成了蔽目葉。台灣現在充斥著恐慌過度瘋狂搶購的婆婆媽媽、卻也同時有著還整天想出國玩的年輕人。

更有律師發文：限制出國違反人身自由、這是違憲。

這種不合時宜的發言更是讓人覺得丈二金剛摸不著腦袋。

是時候該重新收斂心神，好好看看眼前這片混沌的狀態。是的，我們很安全、但離全面崩潰也不遠。

這樣的未知，會引發我們對於未來的恐慌，也有可能帶出我們對於過去的眷戀，但無論哪一種，從心理活動來看都不是適合你度過疫情的策略。

我們或許可以著眼在「現在」

現在的你、現在的我。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

我們可以想像，你我就是跨出洞口、俯視森林的山頂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