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誰?」從小時候開始,我們常常被問到這個問題,或者偶爾也會思考這個問題幾次?
但是同樣重要的是,「我們是誰?」身份的定義,本身就算是非常“基本”的政治問題。我們大多來自於出生所屬的群體或是所選擇團體,這些特徵像是性別、性取向、年紀、階級、家庭、部落或社區、國籍、宗教、職業等等。
當然,新的自我認同方式出現,就會出現新的群體。這在《人類大歷史》、《想像的共同體》兩本書中也有介紹提及:互為主體性(人際間互相承認彼此)的認知一旦出現,就能建構出嶄新的群體。
例如在1900年之前幾乎沒有青少年一詞,但是隨著社會經濟結構的變化,已開發國家的孩子們需要更長時間留在學校來替未來的職場、生涯規劃取得優勢。無法再像中世紀一樣十三歲左右就參與勞動、結婚嫁娶;因此更依賴家庭,青春期也變成一個孩童銜接成人的轉變期。想當然耳,市場也發現了這個商機,而社會各領域也對此作出調整(YA青少年文學、輕文學等等)。
在建構一個共同體的時候,歷史常常扮演了重要角色。軍隊為何要有設置軍團,因為他們很瞭解向心力的重要。他們總是很注重在軍團的歷史或戰爭的榮耀。不過顯而易見的缺點就是:他們所紀念那些歷史事件,很多常常是過於簡化或單方面的觀點。
在美國,建構國家的迷思後來被更強烈的地區性迷思取代。南北戰爭後,美國南方白人寫出屬於自己版本的特殊歷史。在他們的觀點中,內戰前的美國南方擁有很優雅的農莊式文化,男性都是紳士,女性則是名家淑女。人們非常注重禮儀與教養,就連主人與奴隸也是如此。宛如就是《亂世佳人》文學經典中描述的夢幻情景一樣。
然而,北方的勝利讓這一切都消失了。因此而建立於1894年的邦聯女兒聯盟(the United Daughters of the Confederacy)特別重視監督學校教導的課程,教科書的出版商也屈從了,發行了兩種不同版本的歷史教科書:一種是給南方學校,對奴隸制度輕描淡寫,忽略了那些殘酷的事件,另一種版本則是給北方學校的。
這些情景在1960年代民權運動後開始改變,南方黑人也開始要求屬於黑人的歷史跟他們的民權歷史博物館。但是這項任務並不容易,除了白人頑固份子反對之外,加上黑人歷史向來不受到過去由白人主導的機構重視,因此很多南方黑人的歷史資料和文物缺乏保存,早就不存在了。
在可預期的未來,這樣的衝突肯定會持續下去。即使近年來有南方白人開始想要跟黑人共同享有一段歷史,不論是人物紀念雕像、歷史行動劇表演等等。卻遭到不少人的反彈:很多人仍認為歷史應該維持它們讓人振奮的角色,非讓人感到沮喪。
這就是作者所表達的:歷史不僅僅是選擇如何記憶,也是選擇如何遺忘。
不只是地區或是政府組織,就連曾經遭受邊緣化的團體,在發展出自我認同後也會開始回顧過往,作為找到自己定位、凝聚向心力的手段。這似乎是不可避免的。
作者認為,當中最應受到關注的要屬於國族主義者(nationalist)。歷史尤其是強化這種想像共同體的方式之一,國族主義者常常歡喜地宣稱,自從遠古時代開始,他們的國家就已經存在(這是否很耳熟?)。
朱賽佩.馬志尼是一位十九世紀的義大利國族主義者。他告訴這個長期處於分裂對立的半島:「國民優先(civil primacy)的夢想曾經在義大利發生過兩次,分別透過凱薩的武力和教宗的發聲而成的,而在義大利人民的手下,必能使之完成第三次實現。」馬志尼也是自由主義者,相信能夠自我管理者組成的社會將是快樂、民主與和平的世界。不過他也基於自身立場的觀點警告:「……若有任何人將他們帶回到邦聯和獨立省分的自由,那他就應該被貼上叛國的標籤。」顯然,國族主義所能忍受的自由也是十分有限。
作者認為偉大的歷史可以是一項承諾,也是一項沉重的負擔。姑且不論當年帝國的環境人文脈絡,墨索里尼應許要為義大利人建立第二個羅馬帝國,但是卻走上倉促的戰爭;及以內戰顛覆其政權的滅亡道路。
在十九世紀初,希臘國族主義者跟他們在歐洲的支持者們,秉持著自己的眼光所理解的古希臘史,揚言要將正統希臘文明從奧圖曼帝國中解救出來(從一個多民族帝國中解救?)埃賽夫萊斯.韋尼澤洛斯是當時的希臘政治家,單純到天真認為古希臘文明影響範圍直接能等於現代希臘國家應有的領土。他在1919年派遣希臘士兵到小亞細亞,宣稱希臘的所有權。這麼做對於長期住在當地的希臘人以及希臘軍隊都造成一場災難!後來在凱末爾的領導下,振作的土耳其軍隊將希臘軍隊逼回他們的本土。好幾萬名困惑的難民(雖然使用希臘語,卻不知道希臘到底在哪)也跟著他們回去。許多土耳其人也因此被從希臘半島的家園驅逐出去;為了實踐國族/民族主義的大搬家,至今依舊深深影響兩國的關係。
專制政權也發現:控制過去的歷史也能控制當前的社會。在1990年代,中國共產黨發現他們的主義思想日漸式微,而且人民要求更多民主自由(這也導致了著名的六四天安門事件。)1994年,共產黨員出席了祭祀黃帝的活動,這個活動看起來非常像是在祭拜祖先,然而這卻是共產黨曾經嚴厲譴責的活動之一。隔年,政府當局又允許一場紀念孔子的大型會議。但是在二十年之前,毛澤東卻允許紅衛兵焚燒了許多儒家的經典書籍,而且還毀壞了這位思想家的墳墓。根據官方說法,這場紀念活動強調「中國人民的愛國主義和英勇行為」。
「愛國主義是一種歷史概念,在社會發展的不同階段和時期,就會有不同的意涵。在現代的中國,愛國主義的意涵就是等於社會主義。」這句話在中國得到完美詮釋。當然,作者此處指的是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在這種重新解釋之下,幾十年前還被譴責是浪費民脂民膏、隔絕族群交流於外的象徵。現在卻成了中國生存勝利的象徵。一些時事的發生,像是中國沒有拿到2000年奧運的主辦權、十九世紀的鴉片戰爭、日本在二十世紀的軍事入侵、外國對於天安門事件的譴責,甚至到了最近的武漢新型冠狀病毒實際發源地爭議等等(註1.),均被中國共產黨的官方解釋為西方帝國主義蓄意摧毀中國的陰謀。
不過即使如此,作者還是有舉例出較為正面的例子:近年來,愛爾蘭開始接受其歷史內容上極大的改變。部分原因在於愛爾蘭現在非常繁榮、成功且自信。愛爾蘭的天主教國族主義者、支持英國的北愛新教徒也是持有不同版本、互相對立的歷史。過去,他們相信只有清教徒參加第一次世界大戰,不過實際上有二十一萬名志願者參戰的事實已被揭露:他們多數都是愛爾蘭天主教國族主義者。復活節起義不完全是國族主義者發起的……諸如此類,現在正逐漸修復成一個完整且複雜的歷史,過去非常重視的迷思也開始消失。以國族主義多數的立場作為來看,這不失為一個更好的結局。
講到這麼多,目前我的進度才到了第四章:歷史與身份認同,容我下次再敘。
〈註1.):該書2017年在台灣出版,作者當然也不可能未卜先知武漢肺炎,所以是我擅自加上這句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