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罕默德回到家,還因為山洞裡發生的事而嚇得渾身發抖。他爬到妻子身旁,嚷著:「把我包起來!把我包起來!」
哈蒂嘉立刻為他披上一件斗篷,然後緊緊抱住他,直到他停止發抖抽搐。一平靜下來,穆罕默德就放聲大哭,同時努力解釋自己的遭遇。「哈蒂嘉,」他說,「我覺得我瘋了。」
「不可能,親愛的,」哈蒂嘉輕撫著他的頭髮回答。「神不會這麼對待你,因為祂知道你誠實、值得信賴、品德高尚,而且善良。」
但由於穆罕默德還是很沮喪,哈蒂嘉便穿上外出服,去找她所知唯一能理解她丈夫遭遇的人:她的基督徒表親瓦拉卡。她就是最初那四個哈尼夫信仰者裡的瓦拉卡,後來歸信了基督教。瓦拉卡對《聖經》經文非常熟悉,因此能看出穆罕默德的經歷本質為何。
「他是這個民族的先知,」聽完哈蒂嘉的描述後,瓦拉卡這樣安撫她。「叫他要歡欣。」
Reza Aslan(2005)。伊斯蘭大歷史:穆斯林的信仰故事與改革之書(No god but God: the origins, evolution, and future of Islam)(魏靖儀譯)。新北市:衛城出版。(2018),p.101-102。
過於真實的反應
身為一位基督徒,在復活節主日氛圍中,發這篇書摘實在有點怪。不過我大概只有禮拜天有辦法好好坐下來看書,也只好這樣了。最近正在閱讀這本《伊斯蘭大歷史》,才發現到自己從來沒有認真了解過伊斯蘭教,對他們的認識幾乎是零,非常震驚。
我節錄的內容,為了篇幅限制不能節錄太多,顯得有點沒頭沒尾的,但我卻莫名的覺得有趣。這段故事是穆罕默德在第一次獲得「天啟」後,從希拉山的山洞回到家中的反應。
即便穆罕默德被認為是對信仰虔誠之人,但他面對文獻所記載的超自然經驗(天啟)的情緒是極為驚嚇、厭惡的,與基督宗教的諸先知們沒什麼不同。但後世的我們往往將這些人扁平化、去情緒化,認為他們就是如此理所當然地坦然接受各種的苦難、呼召或啟示。
大天使加百列向穆罕默德降示
Muhammad receiving his first revelation from the angel Gabriel. From the manuscript Jami' al-tawarikh by Rashid-al-Din Hamadani, 1307, Ilkhanate period. (圖片來源:wikipedia)
活出真實的信仰
這讓我想起之前重讀耶穌基督在被捕那夜的經文,他於客西馬尼園的掙扎、失望,甚至微怒-暫且跳過基督教神學關於神性、人性的討論-都顯示出他離我們如此地接近。
當然,把穆罕默德與耶穌做對比是不合基督信仰論述的;伊斯蘭信仰則認為他們兩個都是先知,某層面是通的。但我想講的是,若過度的理性化,那信仰會變得冰冷,也與我們的生活無關。
像穆罕默德遭遇了這種無可解釋的事情,難道我們面對的方式只有「上帝自有祂的美意?」不,人的情緒是真實的,這種善意的信仰語言只顯得毫無同理心可言,但當自己或身旁的人遇到苦難時,身為一個「有信仰」的人到底又該怎麼做?這是我常常在思考的問題。
穆罕默德是幸運的,因為他有一位懂得這道理的伴侶-哈蒂嘉,先知是如此脆弱,而她做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擁抱。對一個去死去死團成員來說,這段故事根本就是一片空白,太閃了,羨慕忌妒恨啊。
Khadijah bint Khuwaylid (哈蒂嘉/海迪徹,AD 555–AD 619)
A medal of Khadijah seen in Promptuarii iconum insigniorum
(圖片來源:wikipedia)
順道一提,我覺得最耐人尋味的是,穆罕默德作為先知的角色,竟然是由一位阿拉伯一神論(即引文所提及的哈尼夫信仰者)基督徒最先「認證」的。而自己實在沒有力氣再多敘述前伊斯蘭時代的近東地區所發展出的繁雜宗教系統,只能說我在閱讀本書的時候,頻頻發出驚嘆詞,因為太訝異了,原來伊斯蘭、基督教與猶太教的關係比我以前在神研班重新認識的,更加混雜與交纏,甚至講更清楚些,是同源的;而穆罕默德的任務只不過是想要重新改革原有的宗教、社會與經濟體系罷了。
小結
我們長期受到歐美主流媒體框架的制約,加上台灣社會本身對穆斯林群體的陌生,往往形塑出某種虛假的伊斯蘭想像,可謂東方主義之再現,而我們必須對這種論述有意識並嘗試反抗。(感謝系上エンジェ老師啟蒙)
作者Reza Aslan的第一本著作就是在台灣基督教極小眾滋事份子群體中曾引起熱議的《革命份子耶穌:重返拿撒勒人耶穌的生平與時代》,慚愧的是,我還沒有機會閱讀。
回到這本《伊斯蘭大歷史》,雖然我目前的進度才進入第三章,穆罕默德剛開始「聖遷」的旅程沒多久,但我覺得這是一本不錯的認識伊斯蘭世界的入門書,推薦給大家。
Su-Hong | 於台灣,高雄,灣仔內 | 2020.04.13 11:27修訂完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