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創作是更接近直觀,還是作為影迷式導演那樣的創作?」
重新整理這篇訪談稿,更加注意到評論人甜寒訪問三宅唱導演時的這個問題,似乎流露出我們了解他作品時的困難。雖然《函館夜空更深藍》(きみの鳥はうたえる,台譯:你的鳥兒會唱歌,2018)是三宅唱第一部在台灣放映的作品,繼去年台北電影節放映後,也將在今年(2020)五月下旬登上台灣院線,但這已經是他第4部劇情長片。觀察其執導履歷,從2010年以黑白影像處理北海道青春記事的首部長篇電影《やくたたず 》、帶有奇幻色彩的成名作《男人四十之輪流轉》(Playback,2012),再到這部講述三角戀曲的《函館夜空更深藍》,還是更令人驚訝的,即將在七月播放的Netflix恐怖劇集《咒怨之始》(呪怨 呪いの家,2020),至今4部長片、3部紀錄片,並無明顯的創作主題或傾向,以至於對觀眾來說他的每一部作品都是重新體驗,也讓人疑惑常見的「作者論」解讀策略——視導演為電影作者,而在作品間尋找連貫性——能否輕易套用在他身上。
三宅唱很早就投入影像創作,15歲在國中的文化祭上就製作、放映了首部短片《1999》(1999)。這部短片是他看完《雷霆救兵》(Saving Private Ryan,台譯:搶救雷恩大兵,1999)後,心生拍攝衝動而成的,以DV錄影,請校內足球部扮演軍人演出槍戰。再看看另一影像創作《無言日記》(2014-),以隨手可得的手機,自由捕捉走過的街道,至今持續多年在網路上發佈。這兩者的取材與手法迥異,共同的是熱衷於創作的背後衝動,在這股衝動之上,他並非死板執迷於經營某種自己的作者風格,更像是看有什麼資源、能玩什麼地順勢而為。
前述問題中的二分法,即影迷或直觀式創作來作分野,亦帶來另一個問題:近年竄起的日本新生代導演,沒有一位不是觀影量豐富的影迷,沒有一位不對商業、藝術、古典電影有一定熟識,甚至有在電影學院學習時即專注研究特定導演者,如濱口竜介就是以尊·卡薩維蒂(John Cassavetes)作為畢業論文。然而,也不能因此定論他們是學院派份子。有不少日本新生代導演拍攝首部劇情片前後,從事如電視、網路、MV等跨界創作,或曾有在不同電影製作崗位工作過的經驗。三宅唱本身即一例,與Hi’Spec(《函館夜空更深藍》的配樂)、Sunny Day Service合作拍了不少MV。
與同期受矚目的真利子哲也和山戶結希具有連貫性的創作傾向做比較,更能把三宅唱放在「無風格」範圍內。山戶結希一次次對漫畫改編電影進行改造,可說是借用少女漫畫改造的殼,來達成她所欲實踐的女性電影論。真利子哲也在《打到甩廢》(ディストラクションベイビーズ,台譯:失序男孩,2016)和《男人真命苦》(宮本から君へ,2019)裡,對演員的身體性表現做探索,看過後者的人,肯定不會忘記演員運用全身氣力來傳達的表演能量。
三宅唱的創作觀亦如是,同樣針對過去「類型」和「套路」有一定程度的革新。雖然這些「革新」的背後,都有受委託的合作背景,讓「作者」定位的推論上增添猶豫。與石橋靜河第三次合作的時代劇《密使和看守人》(密使と番人,2017)是為日本專門放映時代劇的電視頻道製作,關於三位年輕人的紀錄片《野性之旅》(ワイルドツアー,2019)是受山口市的文化藝術中心邀請拍攝,至於《你的鳥兒會唱歌》則是為了紀念函館市虹膜電影院(シネマアイリス)開業20週年而發起的拍攝計劃(整個函館市只有兩間戲院,另一間名為シネマ太陽函館〔太陽函館電影院〕)。
如果要抓出三宅唱電影中反覆出現的命題,無疑是「時間」。入選盧卡諾電影節的《Playback》是一部穿越劇,以黑白攝影配上大量靜止的長鏡頭,描寫四十出頭依然無法好好過活的中年男子,穿越到年輕時候回望自己的人生。但來到《函館夜空更深藍》就相當強調寫實的時間感,對此寫實性不耐煩的觀眾,不妨想像這是一段在戲院中與朋友共同相處的時間,大量手持攝影,顏色鮮豔得如空氣包圍了三位角色,鏡頭總是想接近他們,很多時候畫面都是三人的頭部,借用三宅唱在訪問中的解釋,鏡頭接近他們的原因,是希望鏡頭和觀眾成為第四位角色一樣,投入,觀察,一同與他們生活,喝酒、跳舞、唱卡拉OK,戀愛,等待的120秒時空,只有當下,沒有未來的日子。那長達7分鐘讓石橋靜河與柄本佑、染谷將太在DJ前的跳舞,藍色光線佔滿了整個畫面,觀眾彷彿置身同一空間。如果沒有對電影手法的自信和對演員的信任,不可能有這麼教觀眾神魂顛倒的時刻。
三宅唱在大學期間創作的《4》 (2005),就講述四位大學生在房間內過度無聊時光。《函館夜空更深藍》沒有什麼故事可言,反之是一連串感受性的段落,描述三人一起生活的快樂時光,夾著汗與冰的短暫夏天,和最好的朋友在家中花天酒地,玩到天亮,我們看到三人越來越熟悉對方的生活和習慣,甜密、無名的默契,宛如高樓鋼索上行走、差一步就墜落的賴皮生活。三宅唱大幅度地描述這些年輕人的真實感受,直接由時間感進入他們的內心,在經典的三人行故事基礎上,三宅唱捕捉到難以名狀的青春。
實在教人非常好奇他的《咒怨之始》會是怎麼的模樣。從他過去的創作中並沒有透露任何對恐佈電影的關連,由黑澤清和三池崇史等人帶起的J-Horror,如今已走到讓觀眾感到過時、常令人失笑的情況,三宅唱又會拍出一部怎樣的J-Horror作品呢?
在訪問過後,與翻譯小姐、電影節志工和三宅唱走到西門町大街小巷尋找拍照的地點時,他提到這部劇集故事會以製作電影時遇到靈異事件作為核心,三宅唱非常自信地說,「加上高橋洋先生(《午夜凶鈴》與《咒怨》系列編劇),的劇本,我相信會拍成一部很有趣的作品,會教人感到心寒。」,正好我們經過了夾娃娃店前,我指著夾娃娃機內《反斗奇兵3》(Toy Story 3,台譯:玩具總動員,2010)的Lots-O'-Huggin' Bear,說和他樣貌很相像,他聽到大笑說和熊抱哥像實在是太棒的事。
(訪問於2019年7月台北電影節期間進行,行文略作修改,亦調動了問題次序)
從原著改篇說起
——原著成書於80年代,那在改編時,有沒有特別刪減,增加了什麼?
看這小說時就知道不能動三個人的個性,這三人的關係很微妙,不論在那年代那個國家都會發生的事,不是奇怪的事情。改的只是他們的喜好,特別是音樂喜好,還有他們會去玩的地方,說話方式,還有他們的服裝,要比較像當下現代年輕人的模樣。
——中後段有一個段落,當三位主角玩了一個深夜後,也看到在書店工作的同事們,
各自經歷過晚上後的狀況,為何有這安排?為什麼要移到其他人身上?
通宵過後的城市有很多事情發生。如果只關注他們三個人,那麼這三個人好像變得有很特別的存在感,但因為在我心目中,他們都只是很平凡的人,大家也和他們一樣都經歷過通宵玩樂的時光,或者清靜的時刻,各式各樣的人也會經歷著不同的晚上。這部電影並不是拍三個很特別的人,我想拍三個平凡人的故事。
——原著「我」和佐知子分開後,還有一些故事的,為何提前結束了故事呢?
從為什麼改結局的部份說起,因為原著小說發生了殺人事件,放在電影裡有點刻意了。當然,發生殺人事件是很悲慘、會教人心碎的事,雖然我沒有經歷過,不是所有觀眾都經歷過身邊有人殺人或被殺。但我想,大多觀眾都經歷過失戀,失戀或失去一個人也讓人心碎。我是希望電影能感染到更多觀眾,所以選擇了失戀當作最後的結局,來傳達我想要的信息。
——雖說你沒有將小說最後殺人的部份放在電影中,電影裡有隱藏這些元素嗎?例如染谷的角色,雖然很溫柔但也有令人不安的成份,改編時有考量到這部份嗎?
有的,有這樣潛藏的意思,當大家在看染谷的角色時,應該會感到他將來將會走上歧途,悲劇的方向。電影中的染谷最後一場是他在醫院裡探望媽媽,如果那一場下雨的話,一定會想讓人想到他會去殺人吧?可是我去思考這場戲時,我希望是晴天,實際上拍的時候也是大晴天,有這樣的晴天不會想去殺人吧,因為在小說裡,那一天是下雨。人性很有趣,有時候,人做一個判斷是因為情緒影響,而天氣會影響了我們的情緒。所以在改編時,我一定要讓天氣晴天。
——與原作相距了超過30年,那日本年輕的生活形態也會有不一樣的吧?
我覺得有些東西是沒有變的,你覺得有什麼變化嗎?
——例如片中有一段男主角對他的同事做法很憤怒,但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何憤怒。原著也很強調他們的生活階層,那種苦悶的狀態,導演有想到與社會關係的連結嗎?
這些是個人對日本年輕人、周邊的觀察而來,也有我自己經歷這個時期的感受。為何年輕人常常感到憤怒,有很多沒有來由的憤怒?都與我們喜歡的東西,人和事失去了有關吧。年輕的時候,因為最愛的東西,電影音樂和朋友,這些東西都無法好好享受,或被拿走時會發出來的情緒。
——從某方面來說,他們都是失敗者,並沒有動力去推動人生,與在日本影視裡看到的,想要離開家鄉去東京、為夢想奮鬥的年輕人形象很不同。
是不是那三個人比較不願離開?不過,到東京後就代表生活美好嗎?可以得到美夢的時代已經過去了,任何國家也是這樣吧?就算在美國、在台灣,到紐約或台北就會有美好未來的想像,也都已經過去了。最重要的是,你在的地方你怎樣生活,怎樣在當下過著快樂幸福的生活,不管住在哪個地方,你怎樣令自己過得快樂。這樣的想法並不是悲傷的,以為去到一個地方就會快樂,這樣的想法很天真、不成熟,世上沒有這樣的烏托邦,唯有你活在現在的地方,努力生活,這樣的想法才會成熟。
就像與朋友一起拍的電影
——看的時候會覺得導演想著力於生活並不只有苦,亦因此雖然故事中的人物很窮,生活沒有未來,但過程是教人感到喜悅的,會想和這群人一起玩、生活。
你感受到的就是我想表現。還有一個原因,是當我看電影的時候,我很喜歡那種自由和開心的感覺。在鏡頭前表現悲傷、痛苦,是很好拍的事,容易引起觀眾情緒,但要拍出一個人真正開心、幸福,就很不容易。能拍出人的開心、快樂,是更教我值得去拍的。
——以片中三人在房內玩的口簧琴為例,是在拍攝中途想到的嗎?
我在寫劇本的時候就想到他們在玩這個樂器,因為這是那時候朋友之間流行玩的,但這不是一個很普遍大家會玩的樂器,演員當中有人讀了劇本後,有這預期,更成為共同的討論話題,所以就帶到現場嘗試玩。從一開始在想要如何表現這三個人過著幸福快樂的時光時,就知道音樂是不可缺少的元素。
——因為音樂那麼重要,所以選擇音樂時都有特別的意思嗎?例如卡拉OK一段,你們就用了《聆聽奧莉薇亞》(オリビアを聴きながら)。
原著就有女主角在卡拉OK房內獨唱,但卡拉OK房選歌的時候,我就有些迷茫了,是女主角選擇了這首歌。這首歌和音樂很合適那一場,她唱的是新版,經當代歌手重編。創作這部電影時,意識到我們在把過去作品改編成當下版本,這首歌的出現對我而言也是一樣的。歌曲的詞跟曲都很適合這部電影,特別喜歡歌詞,making good things better(使好事變得更好)。這部電影從頭到尾都受到音樂的影響和力量,亦得到很大的幫助。
——例如佐知子與「我」在晚上的書店前第一次相遇時,佐知子輕輕抓了「我」一下要他等待,你是怎樣抓住「我」的感覺?這一段從人物的空間、分鏡、推軌,在一個很短時間內的變化,捕捉了他的期待與緊張感。
很開心你注意到這一點,這方面很難講解呢,關於電影中的「時間」處理,用語言去談「時間感」真的不容易。我很重視的是這部片裡登場的這些人物角色怎樣跟觀眾看的時候,產生在同一空間裡面的感覺,所以我在編劇上,剪接時,花很多功夫和時間一直重複去看那些素材可以怎麼用,對於怎樣令觀眾感覺到呢,有些時候會用長鏡頭,有些分鏡分得碎一點,會做滿多的嘗試。在寫劇本時,有很多時候都會寫好,想好,亦會因為現場場景、光影變化、附近的環境氣氛,去做修改。
——也是因為現場的氣氛和故事,比以往用上更多推鏡頭、特寫嗎?
都是現場跟演員一起決定的,我不是特別想到去做特寫,只是當時的想法,是想更讓觀眾關注他們,看到他們,就是希望觀眾看到他們時,就像第四位朋友一樣,跟他們三個在近距離,這也是我的鏡頭想要表達出的感覺。
——電影最後石橋靜河的表情很微妙又複雜,雖然她面對的是鏡頭,但她就像在看著男方一樣,還有在舞池上,她如此自然地跳起來,你是如何安排?
我們拍這電影拍了三個星期,電影最後一個鏡頭,石橋這個神情也是電影拍攝最後一天的最後一個鏡頭,只要這個cut完成,也表示殺青。我想石橋扮演的佐知子,在這個電影段落時跟「我」要分開分手了,實質上她也要跟這個劇組合作完成了,劇情上的情感和現實上即將與劇組的分離,兩種情感放在一起,才做出這樣的表演
4。當佐知子看著男方時,我想她腦海中會放著電影名字那一首歌《And Your Bird Can Sing》,我覺得石橋在拍這一段時,也會想到這首歌,雖然我沒有和她提到。
我其實對演員不作太多說明,要他們用自己的感官、身體去處理這個環境,因為要演員享受這個氣氛,音樂,大家一起玩的時光,不會要他們做某一些動作、表情,我會比指示和方向,我只會說你去感受它,我的責任是做其他功夫讓他們享受。
如果我今天拍的是警匪片或懸疑片就不會用這種指導方式,因為比較需要動腦袋,對演員就需要指導和說明,可這是一部戀愛電影,他們的狀況就需要點很混亂的感覺,不做太多說明比較好。
重要的是感受,要下很多功夫,雖然現場有很多工作人員,燈光,攝影機,我相信只要讓他們放鬆就能表現得更好,一個很自在的氣氛下來感受到演出。比如拍的是三個人很開心的跳舞,當攝影機起動前,我就在攝影機旁邊跟他們一起聊天,一起玩,跳舞那一場,三位主角和現場的人跳外,連燈光和攝影師也會一起來跳,這樣子三個人就不會那麼緊張,大家都一起跳,就不會覺得不好意思,要說導演指導方式,大概就是這樣子。
但這絕不是什麼自由即興的演出,或所謂的表現出自己。這是演出,是她運用演技來表現,說她很自然的舞蹈動作其實都是演技,演員的工作就是要做得到她們在鏡頭前做到的事,如果做不到或要強行去做呢,就變得很假,我想導演能做的,是讓他們放鬆做出所能做的,藉由環境、氣氛。
——看的時候並不覺得這是一部改編自小說的電影,更像在拍你身邊朋友的故事,觀眾更像和他們一同生活的朋友。
你有這樣的想法,我為此高興。 三個人都是我朋友,兩位男主角在開拍前就認識,作為演員,也很尊敬他們,私底下一起吃飯和玩都很開心,兩位男主角真的都很喜歡電影,在一起時都是聊電影的事,石橋靜河之前亦有合作,因為很喜歡音樂所以又特別投緣,可以拉進來一起玩,比如當我們談到共同喜歡的電影時,特別是對某些電影時,他們說出來的想法,品位真的很相近,絕對可以信賴,令人放心的關係。
——電影也教人想起杜魯福(Francois Truffaut,台譯:法蘭索瓦·楚浮)的《祖與占》(Jules et Jim,台譯:夏日之戀,)。
這是很光榮的讚美,但《祖與占》太優秀了,這樣的讚美也教我誠惶誠恐。
我希望拍出新的東西
——你也寫評論,電影創作和評論對你的分別是什麼?為什麼問這問題,因為從你寫的評論中,好像會不停研究新電影,你的影像創作是更接近直觀,還是作為影迷性的導演那樣創作?當我們看到你的作品時,實在會有錯覺以為你是後一類導演。
第一次被這樣問。這兩種不同的事情對我來說也有相近之處,寫評論和寫劇本的時候,我會發現或感受到新的東西。寫劇本時要發現新的表達方式,評論也是,要找出以前沒有注意到的東西,當評論時我並不會用我自己的準則判斷,要把準則放開一邊,只享受電影,希望看到新的東西,有趣的東西。
很抱歉,我不是你們心目中那種影迷型的導演,如果要這樣分,我就是直覺性的創作者吧?但是電影創作不是一個人可以做出來的,合作和溝通很重要,說的話要讓人理解,有邏輯,分析的能力也必需要有,創作是要有各種能力合作下才有辦法達到想要的效果,有直觀直覺的時候,和人合作時也要有良好討論的時候。
——記得幾年前與導演訪問時,曾提到你是想遊走在高成本或低成本的創作,只要有趣都會想賞試,如今也是這樣的心態嗎?近來得知你將會為Netflix拍攝《咒怨之始》劇集,你是因為對恐怖片有偏愛才接下這工作嗎?
未想到有一天我也會拍到《咒怨》 ,實在嚇了一跳。恐怖片最重要的是真實,因為要讓人感到發生在身邊一樣才會害怕,我想《咒怨》的製片是因為看了《你的鳥兒在唱歌》,覺得我可以拍出「真實感」。當然,我是希望拍出一部嚇到你、令人感到很害怕的電影。其實我是很怕看恐佈片的,因為這個工作,我看了很多恐佈片作參考,越看越覺得有趣,所以才想試一試。
現在都像一開始拍攝一樣,心態上很開放,想接受每一個類型,試試挑戰一下。科幻題材好像也不錯吧,至少因為看電影知道了很多事,比如說宇宙有多大,比如說NASA是怎樣的機構,電影是讓我知道世界的窗口。至今成為一位全職製作電影的人也好,這想法也沒有改變,當新的製片人和我談新計劃時,也是一種打開新世界的窗口,對每一種新主題都有興趣,想做新的東西出來,亦因此會有想做不同類型電影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