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襲了《你的鳥兒會唱歌》中捕捉生活靈光的作者筆法,將攝影機對準疫情時代的三宅唱不把疫情作為敘事主軸,而是以背景對主角惠子做出「溝通」上的點綴/隔閡。三宅唱透過16mm的底片質感成功做出了難能可貴的復古味,接著在拳擊中找到獨有的節奏與韻律,打造出一套透過動作來牽起觀者進入影像世界的程序。
《惠子不能輸》幾乎不仰賴情節/背景上的轉折進行推動,而是把敘事的主導者交還給主角惠子本身,相較前作更多是以生活切片為主的調性,三宅唱更有意讓本片更趨向於character-driven的敘事模式,但也不使後半段的蒙太奇成為廉價的過場工具,更多是塑造一個近乎無聲的環境讓觀者的感官也沉浸於惠子的生命中。
整個觀影過程中也不免將本片視作是一個電影的最初形態:透過手語的來回正反打致敬默片的字卡(加強觀者本身對影片的聚焦)、接著是大量環境音的使用,最後是電影音樂的引入。但三宅唱的意圖都非對某個特定時代的致意,也不會落入溫情主義的陷阱中,他始終在透過溝通的阻斷和直接/間接性來達成一種視覺上的傳播性。
同時,三宅唱對於其聲音設計亦是掌握的十足細膩,使其達到「無聲勝有聲」的平衡狀態,包含被放大的環境音和拳擊的固定節奏,它並不如《噤界》這種美式類型片在透過剝奪感官來感同身受,而是一種影像的原始模樣——甚至是一種反璞歸真的難得,來回歸人物的感受本身,而電影始終沒有處理議題的意圖,而是藉觀者之視野碰觸這個世界,達成了前所未有的協調性,在去戲劇化的同時,也在人物身上看到時代本身的戲劇性。
創作者本身對於新/舊時代中被淘汰的事物是如何歷經時間的淬煉與科技的摧殘所拋出的感嘆亦是這整部片另一個核心之一:一間熬過二戰卻熬不過疫情的拳館、從紙筆轉為電子的溝通媒介、被口罩遮擋住的聲音/唇語,都讓《惠子不能輸》承載著時代之重。同時,拳擊和聽覺被剝奪的衝突性雖看似得不到解方,但卻造就了一種衝突的美感與力量,在聽覺/視覺的輔佐之下,情感的雙向交流就更顯珍貴,使觀者的內心得以與影像中的人物共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