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的範圍是什麼?公眾人物有的自由是更少還是更多?

2020/06/05閱讀時間約 5 分鐘
我們都愛談自由。
某種程度而言,「追求自由」可以說是每個人或多或少都在努力的人生目標——
經濟自由,說的就是去餐廳吃飯無需看價格,錢多到這輩子再也不用上班。
言論自由,說的就是在網路上隨便說話,也不必擔心有人會來找碴。
集會自由,說的就是每個人都可以為了理想尋找同好,甚至公開發聲。
階級流動的自由,說的就是能夠憑藉自己的努力,改變出身預設的生活條件。
事實上,現在我們口中的「自由」完全是一個來自西方的概念——
法國大革命的《人權宣言》中,就有提到自由是「有權做一切不會妨害他人的事」。美國總統羅斯福把自由分成四大類:表達自由、信仰自由、免於匱乏的自由、免於恐懼的自由。就連尼采說的「上帝已死」,都和從宗教束縛中解脫出來、轉而追求人類本身的自由有關。
先不論這些「自由」的概念是奠基於哪些古聖先賢,羅斯福的確說出了更多人們心中預想的,關於「自由的範圍」——
我們當然都不想匱乏,也不想恐懼。「匱乏」比較具體,指的通常是生活上的物質需求沒有被滿足;賺錢能夠讓我們免於匱乏,所以努力工作也是追求自由的一部分。「恐懼」就比較難處理了——害怕失業、害怕死亡、害怕觸犯法條、害怕發生意外,甚至更個人的譬如「害怕被人討厭」,都是我們生活中恐懼的來源。
因為一個人恐懼的來源實在太多了,「免於恐懼的自由」就變得非常困難。從人類的歷史來看,「免於恐懼」這件事甚至可以說是許多人類行為和社會發展方向的原動力。19年台灣最賣座的電影「返校」當中,就用精準的鏡頭語言表達出人們想要免於恐懼、走向自由的渴望。
放到個人身上,這個「免於恐懼」的過程我們或多或少都經歷過。小時候因為害怕被爸媽罵,只好遵守規則,換取爸媽的給予;這是恐懼。國中的時候,因為不想被同學討厭,就配合強勢的一邊欺負另外一邊,換取不被欺負的保證;這是恐懼。高中的時候,因為不想在大家面前丟臉,埋頭考試,希望用成績換取自我證明;這是恐懼。
出社會以後,能夠列舉出來的恐懼大概又多了一百種;幾乎每一天,我們都在為了「免於匱乏」以及「免於恐懼」做出努力。這一切,或多或少都跟追求自由有關。
說完自由的範圍與個人追求自由的部分,我想來談談這幾天發生的和明星有關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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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眾人物向來並不好做。
我們都見過許多明星的起起落落;因為輿論而從媒體銷聲匿跡,或從天堂掉到地獄的案例不勝枚舉,近期大家耳熟能詳的就是小豬羅志祥。
但公眾人物也是人,他們的渴望和每天要為生活打拼的我們並不會差太多——他們想要免於匱乏,所以努力表現自我、得到更多觀眾肯定,藉此換取更多金錢;他們想要免於恐懼,所以他們行事戰戰兢兢、不想被媒體抓包,藉此在大眾的審視下過好自己人生。
有時候,我們大概可以把「當明星」這件事理解為一種「交換」——明星因為換到了更多金錢,幾乎免於經濟匱乏,所以要符合社會大眾對他們的期待;這也就等於犧牲一些個人的自由,相反地增加了他們「恐懼的來源」。
「害怕觀眾對他們失望」這樣的情緒是我們非公眾人物所不會擁有的。我們頂多害怕家人、老闆和朋友對自己失望,走在路上並不必太擔心路人的眼光;在網路上發言評論的時候,也不必害怕被太多人審視。
然而對公眾人物來說,這是他們每天都要擔心的事,擔心的範圍從「這支影片會不會有人不喜歡」到「我這樣做如果被發現,會不會遭到批判」...前者一點都不誇張,許多明星就曾為了某個電影裡的表現被觀眾批評,從此再也無法從影。至於後者,就跟我今天要講的明星情況相同。
想到這裡,我都覺得他們的生活真的很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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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談的是最近發生事情的黃氏兄弟。讓我們先來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
首先,瑋瑋和哥哥哲哲作為「黃氏兄弟」這組人,是一個擁有一百五十萬訂閱的網紅。在台灣,超過五十萬粉絲的網紅只有五百人,我們可以知道——瑋瑋真的很紅;這是他努力工作、終於成為有影響力的公眾人物的成果。在他經營的「黃氏兄弟」影片中,我們也能看到他搞笑、自然,和哥哥相處融洽的部分,相信這也是他受歡迎的形象之一。
再來,根據媒體的報導,目前單身的瑋瑋在交友APP上網約一夜情,用詞未經掩飾,被鏡週刊以聳動的方式公開在網路平台,引起民眾一片譁然;粉絲隨即「出征」,導致瑋瑋聲淚俱下地發出了一支聲明影片。
接著,許多支持性別多元的網友將矛頭指向鏡週刊,許多名人和政治人物也都出來為瑋瑋發聲;他們批評的方向是媒體不該暴露他人的私生活,也不該讓社會對同志產生更多誤解和對立。
我們先不論公眾失望的地方到底是什麼;他有一百五十萬個粉絲,如果其中一百萬人完全支持,那可能還有五十萬種不同的失望存在。人本來就很複雜,失望的面相也不會如媒體報導得那麼簡單。但是從另一面來說,瑋瑋作為一個公眾人物,他個人的擔心應該一直是差不多的——「如果我的性向和生活方式被人知道了,我是不是會讓大家失望?」
在瑋瑋真誠道歉的聲明影片中,也確實講出了這樣的話語:「身為公眾人物,真的有自己的隱私嗎?其實沒有,我們就是在銷售我們自己的隱私。」接著他譴責自己沒有足夠注意,沒有保護好自己,連累了身邊的人。他很明白,他很誠懇,他很負責任。我相信他仍然是那個搞笑、自然,和哥哥相處融洽的人。
瑋瑋只是不想,或者不敢,在公眾面前坦承自己的性向和生活方式。如同先前所說,這是一直以來「當明星」所附帶的一種「交換」——免於匱乏的同時,卻增加了恐懼。
明星和我們一樣,在自由的量表上不斷掙扎,多了這一些,就少了那一些。
我們都渴望全然的自由。我們都渴望免於所有的恐懼。這是一個很難的目標,是我們該為自己爭取,社會也該為我們爭取的目標。但是有些事情確實可以從自己做起——
永遠不要讓他人為了自己的性取向感到絲毫抱歉。我希望這是我們社會可以賦予所有人免於恐懼的自由。
而我相信,這件事,我們真的可以從自己開始做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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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嗣軒
    黃嗣軒
    作家。編劇。音樂人。想太多的傢伙。佛系接案者。在疏離感與歸屬感之間永恆拉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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