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臺可能走向攤牌。美國該怎麼做？

皓的翻譯心得：

這一篇來自 National Interest 的文章可以說是我目前翻譯過最長，難度也最高的一篇政治類文章。這一篇文章不僅寫給美國人看，當然也寫給臺灣人看。從最新一期台灣民意基金會所調查的臺灣統獨意識，支持臺灣獨立的比例佔54％，可以說是有史以來最高的一次。

先不論這個數字比例究竟是台北時報所說的「飆升」或是作者所詮釋的「結構性移轉」，這個數字也給予了美國以及國際社會更有力支持臺灣的著力點。而臺灣可以做的就是加深這個互助系統，不論是國防、內政或外交上提升自己在國際的價值使國際社會相信防衛臺灣不僅是出於民主理念，也出於政治衡量。

本文作者詹姆士．霍姆斯(James Holmes)是美國海軍戰爭學院海軍戰略系教授。

本週的台北時報（以往我最喜歡發表文章的平台之一）發佈了驚天動地的頭條——「支持獨立比例飆升」。根據台灣民意基金會於6月22日的調查，將近54%的受訪者支持臺灣獨立、23.4%的受訪者希望維持現狀而12.5%的受訪者支持與中國統一，其餘則不確定或未表態。進一步分析這一份民調數字，可以發現支持維持現狀的受訪者傾向持續維持這個問題的模糊性。而在去除不表態的比例後，表態支持臺灣獨立的比例佔64.4%而希望兩岸統一的比例則佔17.8％。

這份民調突破了長期以來的臺灣民意分佈。台灣民意基金會董事長游盈隆表示：「在我30年來的臺灣統獨意識調查中，這是支持臺灣獨立比例最高的一次，更不用說統一的比例降到有史以來最低的一次。」

的確，這個突破真的很驚人。這麼多年以來，這座島上的意見分佈不但穩定而且都在意料之中。通常是有一小部分大概10%以下的受訪者，穩定的支持獨立或穩定的支持統一。中間的80%的受訪者不論支持統一或獨立都很樂意先以拖字訣來面對這個不穩定的未來。何樂而不為呢？我過去花了不少時間在臺灣，然後發現維持現狀挺不賴的。

如今這80%中大部分的人走向支持獨立，僅有少部分的人支持統一。這個形勢的走向肇因於近期地緣政治的變動。年輕的天然獨世代自我認同是臺灣人，而來自中國的老一輩則偏向統一。游盈隆表示近期的事件則加速了這個現象。

為何獨派支持者突然飆升？

台北時報以「飆升」二字描述此一現象，暗示著這更像是一股風潮。畢竟飆升的曲線又急又陡，在達到頂峰之後則會迅速下跌。游盈隆將此一現象歸因於武漢肺炎的疫情，並認為除了疫情他找不到其餘合理的原因。因為臺灣的地理環境，幫助了蔡英文政府成功的控管疫情在臺灣擴散。臺灣政府只需要有效的管制出入境的人流，隔離確診者以免擴散並且在臺灣內部加強公共衛生。如果臺灣被中國併吞，臺灣將會失去控制邊界的能力。因此受訪者希望能夠保持臺灣目前的主權領域，以確保政府可以守住前線避免跨國感染。

好像很合理卻又怪怪的，游盈隆在民調的詮釋上排除了中國因素。如果武漢肺炎是唯一的合理解釋，那麼可推定其他的解釋一定都不合理。然而，關注世界局勢的臺灣人並不會只關心武漢肺炎的爆發。武漢肺炎並不是唯一對臺灣造成威脅的，甚至不是唯一威脅臺灣人生命的因素。中國從來不吝於展現對臺灣文攻武嚇，而且中國甚至在中國東海、中國南海以及中印邊界上不斷擴張軍事野心。

再來，還有香港議題。臺灣人長久以來有著「今日香港，明日臺灣」的認知。如果兩岸統一，那麼臺灣必然會落得香港的下場。近幾年來，北京一直在限制香港內部的自由。就在本週，中國共產黨強施港版國安法，羅織定義不明的罪名並且賦予港警更大的權限暴力鎮壓抗議港人。如此一來，習近平與他的爪牙們徹底破壞了一國兩制，這個曾經保證香港50年不變高度自治的原則。而臺灣如果被中國共產黨連哄帶騙地上當，有一天也會直接受中國法律管轄。香港的處境警醒了所有人認知到不論多正式的條約，在北京眼中沒有永遠兩個字。只要中國共產黨決定，什麼承諾都可以到期、都可以打破。

大部分人都支持蔡英文拒絕一國兩制的立場，在臺灣也沒有政治領袖公開接受這種自殺協議。而事實也是如此，如果臺灣在任何條件下接受統一或是中國人民解放軍發動海峽戰爭並且獲得勝利，那麼民主的臺灣政府將不復存在。臺灣人將一次失去所有的自由，正如同香港這樣。所以了，雖然對游盈隆有點不好意思。但是臺灣人極度合理的選擇了防止失去自由的末日來到。如果這是受訪者的答案，那麼給予這項民意調查的比喻不該是「飆升」，而是發生了結構性的移轉並且將永遠改變臺灣人的民意分佈。支持臺灣獨立的氛圍，即便武漢肺炎在臺爆發也不會改變。

如今，臺灣海峽之間軍備部署不是什麼新聞了。臺北當局已經可以列出中國人民解放軍在中國所部署瞄準全臺的飛彈數目。雖說這是很駭人的威脅，然而這些飛彈並不在眾目睽睽之下，比較像抽象的威脅。飛彈軍力只引得起那些受過軍事科技訓練的專家注意，對一般的臺灣人而言只能引起很低的焦慮。但是近幾年來中國共產黨將其文攻武嚇升級到完全針對臺灣人迎面而來的程度。如今，中共的軍艦理所當然的在臺灣周邊橫行，而軍機更是定期擾臺。舉凡這些挑釁已經被臺灣所熟知，彷彿是中共故意時不時刺激臺灣人一般。

此時不得不稱讚中共強人習近平，他是個統一主義者。他的霸道與磨刀霍霍之姿促進了臺灣人的對臺獨意識的團結。所以說，游盈隆對這項民調的詮釋雖然有理，卻並不完全。他正確在於危險能夠團結人群。自我防衛是人類不可抗的天性，自助往往是萬靈丹。臺灣人可能會視獨立為面對病毒與武力威脅下自救的方式，尤其是在臺灣人相信自己在軍事上可以承受中國所豪語的猛攻。（中國已經將武力攻擊納入反分裂法中。）大多數認為從這55%的受訪者中不願屈服於武力犯臺的比例大致也映照出支持臺灣獨立的群眾。

臺灣人的這一份自信預示了美臺之間的同盟關係。這個網站的讀者一定都知道說到戰爭策略就不得不提到卡爾．馮．克勞塞維茲(Carl von Clausewitz)。他觀察到社會將會依附於它的政治目標，該政治目標決定了為此整個社會可承擔多大或多久的犧牲。一旦這項犧牲代價超過了原先的政治目標，那麼這項目標將被作廢而和平將展開。衡量戰爭的代價與利益就如同以分期付款購買某樣東西一般。所付出代價的規模就如同定期付款的總額一般，例如所犧牲的生命、國家財寶以及軍事設備。而時間的代價就如同分了多少期一樣。將兩者相乘就可以得出這項政治目標所必需的花費總額。

換句話說，一個社會如果願意付出高額且長時間的代價，必定是為了某個異常珍視的目標。

用個買車子打比方好了。如果你負擔得起一輛高級跑車，那麼你可能會想購買一輛 BMW。如果你不那麼在乎車子或單純負擔不起，那麼你可能會買比較便宜的車款，甚至可能買一輛二手福特。那麼，支持臺灣獨立對美國來說是BMW還是二手福特呢？美國願意為臺灣投注的高低，等同於美國有多珍視臺灣的獨立，而這將決定美國願意為臺灣付出多少代價。臺灣需要做到的是，說服他的同盟們自己是一輛價格很低很低的BMW。臺灣必需展現臺灣獨立對美國所帶來的好處。用克勞塞維茲的話來說就是，這項目標的價值非常高昂。臺灣必須向美國展示防衛臺灣是可以負擔的，而且代價越低越好！必須使這個代價的高低與長短，在克勞塞維茲的公式計算後是美國可以承擔的。

重點：讓臺灣的自由誘人！

這項民調有助於臺灣。同盟將助自助者。正如同英國首相邱吉爾在1939至1941期間所運用的外交策略——意圖說服不願參戰的美國相信英國將會起身對抗納粹。而美國的確站出來了，因為受激勵於傑出的領袖與堅韌的大眾。如果英國顯得無動於衷，美國就沒有理由相助。勇敢的英國人促進了美國的援助。因為對美國而言英國的價值如此之高，使得美國願意以相當高昂的代價與時間來承擔。如果普遍的臺灣人都希冀能獨立於中國並且願意為此而戰，那麼華盛頓的領袖們就能更容易得到太平洋這一側的支持，並且號令美軍展開行動。

雖然幫助自由的人民這個概念能夠得到普遍美國人的共鳴，但臺灣人絕不能兒戲以對。就像英國在二次大戰的初期一般，臺灣必須展現保護臺灣不僅合理而且代價划算。相反的，北京將極力向美國貶低臺灣的價值，並且說服美國保護臺灣將付出BMW的代價換取一輛爛車的利益。習近平也會利用克勞塞維茲的概念來達成它的戰略目標。部分西方國家似乎對此很買北京的帳，於是將臺灣這座島嶼看作一個不值得維護的地方。

那麼華盛頓將會如何處理兩岸的對立呢？根據最新War Zone所報導的新聞，美國陸軍第一特種部隊群，也就是有名的綠扁帽部隊與臺灣軍隊一起在臺灣進行軍事演練。並少見的公開軍演影像。這件事向包括臺灣與北京傳遞了美國高層相信臺灣的價值，並願意在臺灣遭逢危險時挺身相助。

這展現出美國在臺灣獨立當中也有一角，並且如果戰爭開打美國將與臺灣站在同一陣線。以美國人的生命為代價顯現了美國強烈的決心，並以此恫嚇北京。公開綠扁帽軍團的軍演則表示，美國與臺灣軍隊將在實際的狀況下共同迎敵。軍隊如何演練就將如何戰鬥，如果臺美的軍隊定期地共同演練，那麼就表示他們將並肩作戰。

防衛臺灣容易嗎？不。但正如同甘迺迪總統於1962年在美國萊斯大學所進行的演說一般，當他問道：「為何德州大學要與萊斯大學比賽？」（他意指在橄欖球比賽中，德州大學與萊斯大學的比賽）甘迺迪向社會高喊，不論是萊斯大學橄欖球隊的困境或是美國人民，我們想挑戰「並不是因為簡單，而正是因為非常艱難」。

讓我們過關斬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