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不知道自己沒穿衣服的國王,永遠不會覺得需要穿衣服。同樣的,一個不敢承認母職的甜蜜當中也有痛苦的媽媽,永遠不會意識到自己有一塊傷痕累累的內在,需要好好的被照顧及撫慰。
當『大家』都在為母職神話鼓掌時,是否,當媽媽的人要說出『其實,我覺得很痛苦。』『我覺得很害怕。』是很困難的一件事?是否,也會擔心些話說出口,沒有人會理解,因為身邊的人們是那麼興高采烈地在為那 “沒穿衣的國王” 歡呼?
曾經,有一個媽媽在生產後發現自己要照顧寶寶有很大的困難,甚至無法跟孩子獨處,她因而去尋求專業的幫助。她跟心理治療師回顧了生孩子的經歷:『孩子卡住了,生不出來。我痛得不得了,麻醉也沒有用,那簡直是場酷刑。』心理治療師回應『你那時覺得自己會死掉?』媽媽點頭,並且開始流淚,她坦承自己那時經歷了無法想像的疼痛,心裡非常的害怕。原本她滿心期待孩子到來的雀躍心情,從這恐怖的生產經驗後,默默地產生了一些變化,她說『總覺得有一堆照顧餵奶及清潔的事情等著她去做,然而,我只想轉過身去,什麼都不想做。』她看孩子時便想到生產時的痛苦,也感覺到自己的無能為力。當她跟身邊的人訴說自己的心情時,大家都鼓勵說她很堅強,她一定可以的,沒有人真正了解她心裡經歷了什麼(此案例出自<了解孩子的內在世界>一書)。當全世界都想要相信母親是神聖偉大的,並且具備所有照顧孩子的能力時,有多少人願意真正去理解母親的掙扎及痛苦?很多母親孤獨地承受著當媽媽的歷程中無可必免的痛。
一個孩子的成長過程中,他的愛與恨是需要被他的照顧者理解的,在被理解的過程中,一個人的心智得以成長。小孩怎麼會有恨呢?恨與攻擊其實是很原始的情緒,肚子餓卻吃不飽時,生氣啊!遭遇挫折但語言能力卻還無法表達時,鬧啊!想要的東西得不到,恨啊!母親不止要餵養她的孩子,還得承接這些憤怒與攻擊,媽媽的乳房提供了奶水,有時還得承受孩子帶來的傷及痛。
當一個人被弄痛了,感覺受傷了,甚至被攻擊了,反擊和保護自己是種本能,但如果把你弄痛的是你的孩子呢?媽媽們,有多少時候你們內在的這種本能被你的孩子激起,在一股想要反擊或保護自己的衝動中,又感覺矛盾與罪惡呢?一個看不到自己沒有穿衣服的國王,永遠不會想要穿衣服。一個不敢承認母職的甜蜜當中也有痛苦及傷害的媽媽,永遠不會意識到自己有一塊傷痕累累的內在,需要好好的被照顧及撫慰。 一個察覺不到自己內心也有被激起的憤怒及恨的媽媽,會錯過可以好好安撫自己,讓自己冷靜的機會。
媽媽們,你是否願意卸下肩膀上那個沈重的母職神話?那些社會加諸於母親的完美期待?允許自己有『感覺』的自由,去看看自己的傷與痛,害怕與憤怒。不是因為要你去恨,而是因為唯有這樣,你對你孩子的愛,才能更深刻及完整。你不再需要偽裝或保護自己,因為你已經體悟到當母親並非是一個『從此過著幸福快樂日子』的童話,並且知道你需要好好照顧自己。你會更自在地與你的孩子相處,更能坦然的去擁抱孩子對你展現的生命力與愛,這當中包括了他們的攻擊和憤怒。
還有,如果你的身邊有當媽媽的,也請允許她們當一個有喜怒哀樂的人,體解她們承受的痛苦,讓她們不再孤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