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1-9│環遊東京(下)

在池袋吃完午餐，下一站是東京都廳所在地─新宿。新宿車站是JR與地下鐵及多個私鐵系統的轉乘站，複雜程度堪稱魔王級，每日進出人數更是世界第一。幸好，在還算清楚的標示之下，Y君與我順利走上通往都廳、有電動步道的地下道，鑽出地底回到綠意盎然的地面。新宿是東京高層辦公大樓的重鎮，整體環境卻因為路樹茂密而相當翠綠。我們的目的地是大樓群中最突出、號稱泡沫經濟巔峰代表、由日本建築之神丹下健三操刀的東京都廳。東京都廳有兩座建築，我們熟悉的雙塔是其中之一。從建物腳下往上看，灰色的外觀、典雅的造型、壓迫人的氣勢─真不愧是日本天龍國的核心，完全顯露出東京都的霸氣。

都廳上掛著的布條並非最近頗受爭議、在車站都有海報的釣魚台主權問題，而是申辦2020奧運的旗幟。2013年底即將公布東京能否在三座都市(另外兩座是伊斯坦堡與馬德里)中脫穎而出，繼1964年後第二度舉辦奧運(註：後來怎樣大家都知道了)。

都廳的內部設有高速電梯，分別通往南塔與北塔的展望台。展望台是免費參觀，因此在假日勢必人滿為患。在週五下午造訪的我們相當幸運，沒有排隊就進入了檢查區。所謂檢查區是因應反恐需求而設立的人工檢查哨，由工作人員檢視遊客隨身行李中是否藏有爆裂物。如此勞民傷財、浪費時間又侵犯隱私的行為，就這樣在國土安全的考量下成真了。我們快速的通過安檢，搭電梯來到位於45樓的觀景台。

今天的東京空氣很糟。不知道是本身的工廠及汽機車排放過多廢氣，或者來自境外(中國等等)的沙塵籠罩，今日的展望別說富士山，連東京晴空塔都看不到。環顧東京，是一個看不到邊界的大都會，大多數地區的樓房都很低矮，但在新宿這邊有許多大樓竄起，遮住不少視線。從台北101觀景台看見的台北也是一片延伸的低矮建築，但不遠處的群山有效緩和了都市令人窒息的灰色。在東京，只有藍的不可思議的天空、灰濛濛的天際線以及綿延不盡、兩千萬人聚集的都會帶。這時又想起柯南。出國前剛看過的柯南劇場版有國立競技場的景，此時就在我們眺望可見的範圍(註：如今已拆除重建)。

南塔看完看北塔，這才發現東京都廳展望台展望範圍最大的敵人就是自己。眼見展望不佳、最佳位置又被付費才能進入的景觀餐廳佔據，剩下的樂趣就只有觀察觀光客、看賣店裡的紀念品以及坐著讓午餐消化掉了。觀光客似乎以日本當地人以及中國人為大宗，就像其他都市景點所見；紀念品各式各樣都有，唯一的共通點是價錢高得令人難以入手；午餐後經過一陣子休息，肚子總算不那麼絞痛了。

離開新宿之後，下一站澀谷。曾聽過西門町是台北的澀谷，今天決定用自己的雙眼確認。一出JR澀谷站，首先尋找的並非人來人往的徒步區，而是角落看似不顯眼的忠犬八公像。

日本人很愛立銅像，但立銅像的對象非常多樣化，不像臺灣或北韓只專注於鑄造歷代國家領導人。忠犬八公是以真實存在的一隻柴犬為本，紀念牠忠貞於主人的事蹟。這故事甚至被好萊塢搬上大銀幕，成為《忠犬小八》。就在拍下與八公的合照時，我發現自己確實身處東京的西門町了─背景中等人的年輕人就像西門町會遇到的風格。走入徒步區，發現澀谷就是西門町的乾淨整齊版。在此的全家買杯茶飲潤喉之後，回到車站準備前往下一站。車站上貼著《黑暗騎士‧黎明升起》的宣傳海報。看到這些因美國企業大力宣傳而全球同步的事物時，不禁覺得世界真的很小。

我們在山手線的JR濱松町換乘羽田單軌電車。羽田單軌電車前陣子被JR東日本入股，因此PASS的神力延伸進入這座全日本最繁忙的機場。單軌電車與東海道新幹線同年，都是為1964年東京奧運而設立的。如今，穿越都市的單軌電車成為通勤族通勤工具之一，高架於河道上(據說是當年為了節省徵收土地的程序與經費)的路線更帶給國際旅客們進入東京的第一印象。對於鐵道迷來說，單軌電車狹小的車廂、特別的技術與絕佳的展望都是吸引人的地方，可以說我們是為了搭單軌電車而前往羽田，而不是為了前往羽田而搭乘單軌電車。

單軌電車緊接的羽田空港看起來是原有的航廈，規模不大但是相當整齊。一旁還有京急電車的指標。京急電車是羽田空港往品川的私鐵線，可說是單軌電車的主要競爭對手。對於手拿JR PASS的我們來說，只好來日再體驗。一個機場有兩個軌道系統競爭的情況也發生在成田空港，由JR和京成電鐵互爭高下。相對的，遠在臺灣的桃園國際空港在未來也只有一家桃園機場捷運獨家，想想真不是滋味。

回程，再度看到橫跨東京灣、白色的彩虹橋映入眼簾。這座橋曾在《緋彈的亞莉亞》中出現，是可供聖地巡禮的場景之一。想到日本人天天活在聖地裡而不自覺，真是太可惜了！

回到濱松町，夕陽逐漸西斜。我們的時間不多，決定再去兩個車站─新橋與銀座。新橋是日本鐵道的起點，第一代東京站所在位置。走過東京貨運站的繁華歲月後，如今因為都更，原址已經被成超高層大樓，名稱是汐留sio-site。與臺灣不同的是，日本在除舊布新的同時總會保留具歷史價值的角落，即使是重建也在所不惜。於是，我們在大樓腳下看見東京零哩碑的複製品。鐵道王國日本上萬公里的路線，就是以此為起點。如果說鐵道迷也有聖地的話，這裡絕對是日本三大聖地之一(另外兩個就等遇到再說吧！)。很可惜的是鐵道文物館當日未開放，只能欣賞外觀。

新橋後的下一站是銀座。銀座給人的印象是高級地段，拿台北來類比大約是中山北路的感覺，就連細心鋪排產品體驗區的SONY大樓在這邊都不算顯眼，然而，平民服飾品牌uniqlo選在這裡開了全球最大的旗艦店，一下子把銀座的消費水準拉了下來。走進uniqlo，感覺和台北明曜百貨旗艦店並沒有太大的差別，從衣物種類到擺設方式到換算過匯率之後的價格都和臺灣相差無幾，可說是日本經驗完全移植的例子。店內除了日本顧客和我們兩個臺灣來的觀光客，還有整團的中國觀光客，看起來是自由活動時間進到uniqlo閒逛。我猜想，在工廠製作這些衣物的中國人和此時此刻在店內閒逛的是完全不同的階層，雖然從外貌到口音都沒什麼分別。

回到JR銀座站，發現彩券行大排長龍。穿著西裝、看起來像是剛下班的上班族們望著「史上最高額5億円」的字樣，寄望透過彩券翻身，脫離現在的生活。眼前人潮可能有100人，對比頭獎動輒數千萬分之一的中獎機率，實在是小巫見大巫。由此可見，部分日本人在勤奮工作、盡忠職守的同時，仍對億萬財富抱有夢想。突然之間，台日之間的距離似乎不再那麼遙遠了。

回到東京站後，在站內美食街享用了便宜大碗的雞排咖哩。想辨認何謂平價餐飲嗎？看到食券販賣機就可以放一半的心了，會用這種機器來節省成本的店通常貴不到哪裡去。一邊吃著咖哩，一邊配隨意拿取的冰水，真是享受。店內空間狹小，來用餐的人大多行色匆匆，確實充滿了日本現代庶民風格，與在榻榻米上慢慢享用一道又一道懷石料理的刻板日式印象大異其趣，卻是更真實的日本。

餐後，與其他四人會合、取大件行李，搭上新幹線直衝名古屋。我們原訂的行程因為JR夜車全被訂光而被迫更動，增加了兩個住宿點及夜巴，這是第一個新增的住宿點─位於名古屋一站外的JR東海道本線尾頭橋站旁的LiVEMAX。這次經驗一方面告訴我們旺季的JR夜車沒床位，另一方面也告訴我們可以上網的iPad是多麼有用，可以當天預約旅館。在這班新幹線上，我特地從販賣推車買了一瓶並不便宜的東海道綠茶。在綠茶入口的瞬間，我就知道150円非常值得─為何日本的無糖罐裝茶都能如此好喝呢？

當我們抵達旅館，打擾完看起來很疲倦的櫃檯大叔之後，上樓進房才發現這是一家日租套房格局的廉價旅館，擁有戶外走廊且房間相當大(榮登本次投宿旅館中最大的房間)，且擁有洗衣機及簡單的廚房設備。對我們來說，真正最大的福利是零距離的鐵道觀景窗，有JR東海道本線、名鐵名古屋本線、JR中央本線共三條雙線平行，直到午夜為止幾乎是一班車離去另一班車就來的誇張狀況。對一班旅客來說，鋼輪與鐵軌的摩擦聲可能會帶來惡夢，對我們卻有如搖籃曲一般悅耳。明天一早就要前往京都。借用iPad查詢維基百科，拍下神秘的黃色房屋─繼7月26日的約定之日，28日也將成為難忘的一天！

(待續)

這是《螢幕旅行》專題的第一趟旅行，我們正在第4天的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