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嶺啞口,強風吹拂,相較於眾遊客披頭散髮緊壓帽沿的低姿態,大搖大擺的芒草看起來很「暢秋」;上週五和大學同學走一趟草嶺古道,為近年來從小到大的幾場同學會補上最後一塊拼圖。
大學四年是我求學生涯的最後階段,當年熱衷於社團活動,同溫層也太厚,班上熟悉的同學似乎不多,畢業後也少有聯繫。這場將近十二小時的同學會,有好幾人甚至是畢業後首次再見面,我發現,同班這種關係,淡到拴不住我與他們的記憶,不論時間軸長短許多往事我都在半徑之外。
人手一機,沿路不時端起手機拍照,但我的腦海錄下了幾段相機沒有拍到的風景:
叉路中,有人停下來等落隊的女生,陪她們繞遠走平緩的路。
休息區,有人離開户外座位時,將椅子一張張靠攏。
飯桌上,有人滔滔不絕之後跟隔壁搭搭肩,夾話題給一陣子沒開口的同學。
同學不是變老,是變成熟了。
我是個只要在林野中就很快活、到大自然喝山風也會飽的人,那天看見,有些同學的背包裡同樣裝滿了翠綠,原來畢業後我們還在山裡選修同樣的科目。其中一位想必未曾互相懷念的同學,也許因為一樣愛山,我們當天的對話遠遠超過同班四年。聊到不久前新聞報導一個登山奧客將車子亂停在合歡山松雪樓前,我們同一個鼻孔出氣、同一張嘴巴唾棄,很難想像以前彼此只是一個掛名同學的類陌生人。
「下次來嘉義找我爬山。」
「說真?我會去喔。」我接著故作認真問說搞不清楚是客套話還是真心話。
「庄跤人沒有在說客套話啦。」好一個直爽的「氣口」。
這位同學一路上和大家有說有笑,一個自稱是鄉下人的老同學是如此可愛,那一口道地台語聽起來更是「蘇胡」。
「有些旅程既是出發,也是歸航。」這句話可以用在中高年級生的同學會,數十年後同學再走一段共同出發的旅程,回味當年的狂野與青春,或許也是一種記憶和情感的歸航。
同學會上許多人樂於分享自己精彩的故事,作家鱸魚說過「精彩是製造出來的」,我想,既使生命中沒有經歷波濤洶湧或是五湖四海,只要對生活有熱情,其實每個人都還是能創造出自己的精彩。
同學會上總是會點點名,我們班已知有五個人永遠不會再報到了,有沒想到的、有不想的、也有想不開的,折損率算高吧。歲月是個無情的傢伙,命運也不講公平和客氣,但活著,好好地活著,尤其是在疫情橫掃全球的今年,應該就是一件值得感謝的好事了。
一個脫離日常的出走,走出餐廳的同學會,金色山嵐、海芒雙浪,那天我享用了一道水陸兩拼的山珍海味。
請愛心「認養」作者第一個書寶寶《解憂書寫:用文字和自己談心的21個練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