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起來很委屈,無論眼神或口氣,都跟白天的他很不相同。
「我覺得很痛苦。」明政搖著酒杯,通透的嫣紅色液體晃啊晃地,讓我有點分心。
這幾年明政收入漲幅非常快速,和員工講電話的態度也不同以往,我想換一個職位換一顆腦袋是必須的,無論遇到好老闆或好員工,雙方都需要點運氣。
「喝吧!」其實我不太知道如何安慰明政,但這一年他找我的次數變多了。
這中間有一個很炸的番外篇,一位公司的離職人士,同時也「曾經」是明政多年的好兄弟,在社群網路上標記他並且列出落落長的明政罪狀,輕則霸佔功勞、與客戶的不正常關係,重則騷擾新進女同事、做假帳私飽中囊、設計仙人跳構陷競爭對手等等,精彩得很,玩味的是留言區無同事回應,讓人不禁有諸多想像。
共同朋友們私下瘋狂討論,我是技巧閃避的,但我也是看在眼底內心思量。
明政來請教我如何處置時我是訝異的,想過或許只是想討個慰藉,但我仍是直問了他內容真實性,明政猶豫片刻才坦言是真的,解釋過程有非常多的情非得已,那我能怎麼建議呢?若拋不下面子道歉,就只能跟大夥兒一起不吭聲,讓事件淡化了。
「舒琳,我太心痛了,可是我又不得不......這個位子太難了。」這是第無數次,明政的感傷宣言。
事件已發生一年有餘,他仍然坐享其權,大夥兒團聚時他不斷暗諷奚落昔日兄弟,一對一時又陷入感懷情緒。
白天黑夜為一個變化循環,他在掙扎著,欺騙自己情有可原,他王明政,仍然是個好人。
「這件事情,你打算沉溺到什麼時候?」我突然的刺問讓明政錯愕,抬頭看我一秒,又閃避開。
「的確,我不能老是找妳訴苦,太不堅強了。」
我輕笑出來,將手搭在明政肩膀。
「嘿,承認自己就是那樣的人,會比較好過。」
明政沒有答腔,但懊惱的眼神結凍了。
「妳相信那篇寫的是不是?」
我眨眨眼,訝異他是不是忘了自己已經承認過了。
職場上爭個你死我活是必然的,諸多事情外人難以評估對錯,但你必須接受自己殘酷冷情那一面,要能捨棄那些溫暖善良的標籤,以及鐵錚錚地、無關貧窮富貴皆不可犯的道德底線,而不是夜晚深情白日殺人,混亂的自導自演,長久下來,人不瘋也難。
那晚我們一如往常笑著道別,明政至今沒再約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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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真實事件的微改版,人生歷練培育我們有適量的獨善其身和同理心,但搭上了友情愛情親情都好,情這一字讓人原則混亂,直到後來我才明白,我們讀過很多人的故事,自己也遭遇不那麼幸運的情況,這讓我們心腸變硬了,振振有詞的說著,社會就是這樣運轉的,看看那些有財有權之人,他們如何如何的。
但請永遠不要忘記,不要構陷害人,不要藐視道德底線,這些連孩童都朗朗上口的處事規則,如果以忽視的方式上位,即便在你達到巔峰之際,仍然具有力量讓你瞬間墜落。
#舒琳就這樣過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