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t's only after we’ve lost everything that we’re free to do anything
- - Fight club Tyler
我從小就是個報喜不報憂的人,這一點到現在依然。
我想這也是受父母親的影響,父親大學畢業後就到中國石油工作,在當時想到國營單位不是說進就進,必須要接受身家調查,如果是共產黨員便優先考慮,他一路被爺爺奶奶安排著,連母親也是他們相親安排好的,他說他的人生像是一路被爺爺奶奶安排好的。
母親在我小時候告訴我,沒有穩定工作的男人就跟斷了手一樣、即便一天只見到他幾小時,只要他老老實實養家,就夠了,我就在這樣的家庭平安長大。
在我上高一的那一年,還記得是一個週二的下午,南通市下了毛毛雨,這在6月初很不尋常,那一天我生理期極度不舒服,跟老師請了早退回家休息,坐上公交回家的路上,雨漸漸大了起來,下了公交我用最快的速度衝回家。一進到家門,門一開,見到爸爸正在煮菜,給一位從來沒見過的叔叔,煮的是東北料理,【手撕包菜】,爸爸簡單的介紹,這位叔叔叫「李龍鳴」。
他是爸爸桌球隊的隊友,個頭不高,中等身材,因為喉結的關係,聲音渾厚、說話速度急又快,他那天穿著藍灰色棉夾克,奶油色棉長褲,茶色皮革運動鞋,穿搭非常高明,就算登上時尚雜誌都不奇怪。
即便如此,想找出一絲絲缺陷都沒辦法,一切都那麼不經意的自然而整潔。
而且那厚厚的頭髮灰黑相間,爸爸見到我進門回家的表情有點意外,但也沒特別說什麼,就催促我趕緊去梳洗。奇怪的是,在我從浴室出來時,我看到李叔叔在餵爸爸吃菜,在那個時候我覺得這景象很特別,但爸爸忽然就注意到我看到了,馬上中止他,叫我過來吃飯。
後來我私下問媽媽有關李叔叔的事情,她也沒特別說什麼,就是老球友聯繫感情,年紀近50,沒對象挺寂寞,跟爸爸有話聊,就來串門子。
即便事隔多年,那一幕我仍然忘不掉,因為李叔叔那個時候的神情、笑靨好像找到回家的路一樣,開懷的笑,和我們全家一起看各種球賽,買菜到我們家煮,幾個大節日,都少不了他。
那個時候,我幾乎把他當乾爹看,李叔叔是北京外國語學院畢業的,當時因為準備考大學的關係,他常常給我補習英語,即便他說話語速快、可說起英語、那字正腔圓的口音,馬上把我在班上墊底的成績硬衝到前十,家裡人都很感謝他。
也因為李叔叔的緣故,他常給我講年輕的時候在校園裡給老外當導覽翻譯的日子,見到的形形色色的人,讓我對歐美國家有著美好的憧憬,想像自己和洋老公在加州的棕櫚樹下開著克萊斯勒敞篷車經過,任憑加州陽光、徐徐暖風在臉上輕撫,在時代廣場跨年牽手擁吻的幻想。
後來大學從南京畢了業,就決定到上海這個特洋氣的地方工作。
那時候我很幸運,被上海數一數二的美食雜誌Shanghaiwow找去當編輯。
我們那個部門裡,只有我一個中國人,其他同事來自世界各地,我在那裡上班覺得自己特別驕傲,常常部門聚餐在餐廳裡給同事們當翻譯,那時候有2個同事追我,一個德國的、和一個美國的同事,德國的叫Luis 他太認真了、太熱情了,常常在公司里大方送我花,搞得我很尷尬,可是他中文又講的特別好,被那樣的追求令人窒息。
另一個美國同事是市場部派來支援的Easton,歲數比我還小,中文一般,笑起來就像Justin timberlake還在超級男孩兒的時候的稚嫩感,我們常常出席各種網紅店開張,取得第一手消息,他常常在工作的時候偷偷親我,我當時也沒怎麼拒絕,可是當他深夜喝醉酒打來講個沒完,發酒瘋,特讓人反感,隔天上班又跟沒事兒一樣。
後來部門老總特別指派我去參加一個北京酒商「京A啤酒」的發行酒宴。
因為是國內的公司,老總只安排我去,
我和Kenny就是在那個場合認識的。
他的體格偏瘦臉型修長,黑色的髮色向後卷,鷹鉤鼻與他那辨識度極高的雙眼袋,
讓他看起來歷經風霜略帶一點玩世不恭,不笑的時候就像是紐約布朗克斯區的拉丁後裔,不過他那綠色眼珠子將這一切粉飾太平,那天他穿著麂皮絨皮衣,深藍色的T-shirt 牛仔褲的穿搭、還有腳上穿的黑的發亮的雀爾喜靴。
他那私笑非笑的神情、還有充滿爺兒們的鬍渣,加上他當時還不太標準的中文,對我來說是個致命的吸引力。
一句”你是不是拍電影的“?我好像在哪部電影看過你? ”
這充滿破綻的開場,讓我來自3線城市小地方的姑娘,就這麼被攻陷了。
不曉得是中國男人不懂得怎麼稱讚女人呢,還是怎麼的,
他就是可以看出我身上獨特的一面,
我們一起過夜的第一晚,他對我拍了幾張照。當時他的住處有一小範圍,是改造成攝影工作室,最奢侈的男友莫過於懂攝影,他拍出來的我,都是我從沒看過的自己。朋友圈上的按讚人數逐漸飆升,以前的老同學,不熟悉的同事,紛紛都冒出來了。從那時候開始、我逐漸忘記親朋好友的勸,他們說有些老外來中國大多圖謀不軌,但我覺得他們只是妒忌我。在他鏡頭下的自己,才知道以前的自己被低估了,醜小鴨是真的能變天鵝,好像在京A的那一晚他已經注意了我一整晚一樣。
他說他先前在老家加州開了餐館、最後被中國餐館的崛起比了下去而被迫歇業,想來中國學習料理,存點錢回老家重新再來,私底下就喜歡拿他的SONY alpha A7 四處拍人像。
有段時間,上海甜點網美店開始火了,他仍在找工作,我一邊工作、一邊讓他跟著在一旁拍照。
跟著我開工、我的專欄關注人數是節節攀升,但工資卻沒有跟著一起,那時候就聽說很多公眾號自營當網紅的例子,就毅然決然跳出這個雜誌圈,自己經營。
「然後呢?」
問話的是我在ShanghaiWOW唯一的好姐妹,「李悅」身高一米七,是我們單位裡的萌妹子,即便年紀有段差距,我倆還是特有話聊,當時還是傻大姐的她,現在已經論及婚嫁了,在找到新工作之後,距離到崗還有一週的時間,特別跑來和我一起到虹橋公園慢跑運動,站在公園的湖畔木橋上看著晨光逐漸浸入雲層裡,四周也只剩下坐在輪椅上的老人,還有鬼鬼祟祟的房仲。
跑了5公里的我們,我試著調整下呼吸,接著說當時一個月接5家店委託的盛況,光是介紹每間店的招牌拿手菜、自己啃了食物一口、寫下心得。再靠著肯尼攝影的技術,加上以前的圈子朋友的支持。
光靠那些宣傳不出一年的時間,我已經可以在上海市區買房了。
那個三線城市來魔都討生活的小女孩,現在終於可以買房了,那時看好在徐匯區東方曼哈頓的房,那時候肯尼受了很大的鼓舞跟我說他想要開餐廳,需要錢,也計畫著帶我回去看他加州的家人,那時候覺得是時候了,剛來上海時心中那幻想感覺更近了,
當時我還記得爸爸媽媽李叔叔都來上海看我,說我多棒、爸爸還說要把他的積蓄拿出來贊助我,好讓我和人家回美國時,不至於太窮酸,這一切都美好的不像話。
但那時怎麼也不會想到,錢給了肯尼 3天后 他從此人間蒸發了。
「偏偏挑這個時候」,「拿了我20萬,3天後的下午說出門和朋友談細節...」我說,
說完,胸口興起強烈的撕裂感,思緒混亂了起來,
我倆從河畔開始走回步道,我不發一語,
李悅:「他自己沒有活兒嗎?」李悅那河南ㄦ話音,
音量吸引經過的長輩們紛紛回頭望我們這兒瞧,
「他一直沒有正常工作,就是偶爾跟著我去委託店家拍照,零用錢也是我給的」我補充道,
李悅:「我咧個去啊姐,妳這是被吃定了」
「我知道!你們說的我都知道!所以當我聽到他有自己的夢,想再這裡創業,還跟我說有錢了、穩定了,要帶我去美國見他的父母」,說完眼淚不自覺滑落,想到爸媽還在等我裝潢的消息,可是我卻一個字都說不出口,他們還打算給肯尼寫食譜、給他買廚師的衣服。
「報警了嗎?」李悅停下腳步一本正經的問,「沒有任何進展」我刻意放慢速度的回答。
「你什麼時候報的警啊?」李悅一邊伸展、一邊嚴肅的問,「2月初」我簡短回答,但我不想繼續談我追問那個員警時,他給的答覆,想起來還是一陣牙癢,眼淚也跟著止住了。
「現在都三月快底了都,沒有進展?」李悅傻大姐音量再次飆高,「對了,那曼哈頓的房子?」李悅又想起來的追問,老實說我特討厭這種明知故問的問題,
「對,我讓裝潢公司的人停工,準備付違約金。」我無奈道。
「你要不找時間回公司一趟,老總常念著妳,他人面廣,要不請他幫幫忙?」李悅還是很在意
「你就別到處講我這事兒就行了。」我準備戴上耳機。
「哎呀,什麼話姐,我和誰說呢我,對了姐,我家那沙雕老公這會兒應該起床了,我得回去燒飯了」
「行,再(zei) 會 (wei)」,我用上海方言很快的道別,便繼續往森林步道跑去。
膝蓋的酸楚提醒了我長時間因為沒有運動發出間歇性的抗議。
即便才剛過10點,四周已寧靜的像是傍晚閉園後的氣氛,
手臂上的手機播放著“冰島樂隊 - Sigur ros 勝利玫瑰的專輯 - Svefn-g-englar 夢遊,
長達10分鐘的曲目時間,從一切都是荒蕪、藉著風與雷聲進入主軸,
我挺需要這種從混亂回到標準程序的整合感。
主唱奇異的發聲與歌唱技巧、輕而易舉的海豚音,我是從背脊一度涼到頸子。
跑著跑著,迎面而來的一家三口,父親正蹲在跌倒的兒子旁問話,一下想起我和肯尼到雲南旅遊時的某天下午,他也對一個當地的孩子說話聊天。那孩子看起來不到10歲,在排隊登船時頻頻回頭看著肯尼,好像不曾看過外國人似的好奇張望,結果兩人上了船竟開始像老友那樣閒話家常。
看著他和孩子溝通的模樣,有那麼一刻想為他生孩子.......
是該慶幸自己只有一刻...
為了懲罰那個不理智的想法,我開始加速衝刺,配速什麼的都不在乎,眼前風景像公路電影快速播送,過去那些回憶慢慢打亂了我的呼吸,喘氣的頻率中止了我拼命想要想起來的事情,喉嚨開始乾燥了起來,後悔每一個和他相處的時刻、沒有儘早察覺、後悔他說的每一句話、我不該如此輕信、我....喉嚨從乾燥演變刺痛,這刺痛讓我無法繼續前進。
在森林步道出口處,我停了下來,看著伊犁路地鐵站的人們出站,看看時間1030,或許該回去工作整理思緒。
這時手臂振動,看了下手機,是沒看過的手機號碼來電,號碼地區標註上海。
「您好,請問是熊燕嗎? 」沒有上海腔調的普通話男性的聲音,
「是的,你哪位? 」我喘口氣後應道,「我這裡是徐匯分局,我姓張,是這樣的熊小姐,情況我想和你說明一下,耽誤您幾分鐘可以嗎? 」
「有什麼進展嗎? 」我語氣冷冷的回應,「打這通電話是想讓你知道,我們在抽樣隨機電話錄音中聽到了您報案的投訴,是我們同仁處理不當。您提到換負責警察這件事,我們聽到了,現在是由我來處理。 」
「嗯...是嗎?換人了? 」我一時想不起來什麼時候說過那句話了,「是的,我叫張凱,可以的話,您今天下午方便來局裡一趟嗎?我想了解更多細節,結束我會安排同仁送你回家的」
「我不想再繼續重新再過一次所有細節,這些都是你們要先了解過,才和我聯絡才對吧? 」我胸口一陣熱,不滿的回道。
「是 我們能理解您,我們先前有抓到嫌疑人,不過不到3天就被保釋了,有個人需要你指認,今天下午4點鐘您方便嗎? 」張刑警問,
「可以,那把你們地址發過來吧」,「行,那先掛了,我把地址發給您」
和李悅打過招呼後,Joyce快步離開了公園。
登機後,鄧昇樺顯得格外平靜,隨後又和空服員要了水,且吞了藥。戴上眼鏡開始翻閱雜誌,看起來不是特別想聊些什麼,陳伯儒拆開暖被包裝袋、正打算要休息。
「說說你怎麼進這一行的吧? 」鄧昇樺吞完藥後,向陳伯儒問道。
「51同城找的」陳伯儒拆開暖被披上,
「夠了吧你,我不是退休,是被迫撤職 不是完全沒有分辨能力好嗎?」說完鄧把藥丸吞下。
「你吃的是什麼藥? 」「肌肉鬆弛」鄧昇樺回應,
「什麼原因要吃? 」「我剛剛問的問題,好像還沒得到答案呢」鄧機靈的回答,
「我怎麼進這一行的,跟本次委託好像沒什麼直接關係吧? 」,
「行,做這一行的,就是保持專業,我欣賞。 」,
「但我倒是挺好奇的,你不是一開始不答應我們嗎? 」,鄧:「我欣賞你的保持專業,但不好意思我也沒有跟你講原因的必要」就在陳回應完,鄧立馬回應道
說完他打開座位閱讀燈準備閱讀。
陳伯儒不以為意,:「你隨意」對鄧微笑後開始略顯打盹。
很幸運的艙門已關閉,飛機開始啟動準備滑行,座艙長開始廣播朗誦本次的飛航須知。
這次的座位沒有坐滿,但抱著小孩的家庭倒是有1、2個,看起來這2小時是個挑戰,已經有小嬰孩兒開始不安的在哭鬧。
「又有小嬰孩兒」鄧昇樺無奈道,
「喂,對了,你練過什麼武術嗎?你讓我兩個朋友特別不高興,你這陣子最好都別去珠海,別說我沒提醒你」。
「西格瑪。」陳伯儒回應,鄧昇樺:「啥?西格?」,
陳伯儒:「西格瑪,是一種白俄羅斯桑博武術。」「有腔調,有一點柔道的概念是吧?」
鄧昇樺打趣的問道,「白俄羅斯的太極,找尋敵人攻擊時的施力點進行破壞、同時也破壞其身體的平衡性,這是實戰的部分」陳伯儒回應,
「難道還有內在哲學嗎?」鄧昇樺瞪大眼睛說著。
「以最少、最有效的動作產生最大的效益,先從呼吸、放鬆、身體正直、再持續移動為基本原則。」陳伯儒應答,「你實際用過嗎?」鄧昇樺追問,「當然。」。
「什麼情況,也是在工作上碰到嗎?」,「是,但不是在這個崗位。」陳伯儒回應,
「啥?不是在這個崗位?你還有其他活兒?」鄧吃驚道。「對。」
「我咧個去,你這活兒風險高,老闆給你的工資應該不差,怎麼還要出去打工呢?」
「做興趣的。」
「你剛剛講的別的工作崗位跟興趣是同一件事?說說看?」,「婚禮DJ。」
陳伯儒見飛機開始滑行,給二崔發了微信後,手機關機。
「哎呦,可以的嘛,看你馬相老好,在舞台上,肯定能炒熱氣氛,可是...可是為什麼會用到西格瑪?」
「新郎的好友吧,估計有躁鬱症,新人準備致詞的時候,忽然一下子衝上來搶了主持人麥克風、叫我先把音樂停了有話要說,那時我看看新郎,新郎點頭,我就把音量調低了,結果他開始訓斥台下的人、說你們只在意男方家裡多少財產、新娘子鑽戒多少錢,只知道拿手機拍照,如果真的把這對新人當回事、是真心祝福,拜託放下手機好好聽人家說話行不行?」
「尷尬死了。」
「沒錯,講完了他還不下台,開始回憶當年學生時代和新郎的點點滴滴,可是一講講了半小時,結果前台接待把這傢伙的老爸帶進來,後面跟著2個警察來,因為他超過2周沒有吃藥,後來聽新郎說看護中心決定安排警察來,要帶走他,患者時間過長沒有吃藥好像有危險性,當下他看到警察,就開始飆罵,他們一靠近,台下的人開始拿手機錄視頻,忽然那傢伙急的衝到最靠近舞台的餐桌,拿了桌子上的白酒往自己身上淋,拿出打火機揚言準備要自焚。」
「哇哇哇,在上海?」
「在上海,靠楊浦那裡。」
「結果呢?」
「全部人的目光當時都在他身上,所以我慢慢靠近,先跟服務生借了圍裙,接著跟他剩下一個跨步的距離,等待時機,那時他又失控大罵他爸爸,要他爸爸道歉,他飆罵完,火不曉得為什麼熄了,我先是將圍裙整個包住他手上的打火機,他人當時是在我右後方,包住後,順勢過肩摔。」
「這麼粗魯啊?是婚禮場合呢。」
「你還有其他辦法嗎?如果他真燒下去,就是婚禮變喪禮了。」
「也是,新郎應該給你加碼了吧?對方的父親呢?」
不打算回應鄧的追問,馬上話題終止將球丟回去,「你問的夠多了,換你了」鄧疑惑了一下,
「為什麼又答應我們?」
「你.....」
陳伯儒給了一個揶揄的眼神,恰似在告訴鄧昇樺別想趁機當狗仔。
「是我兒子,學校要頒獎給他“最佳卓越創意獎”還是什麼獎項,有2萬的獎學金,我老婆給我打了電話,距離上次講電話,她說她這一輩子最後悔的事就是跟我結婚,再來就是前幾天的電話,整整一年半,第一次給我打電話,說這個獎項要家人陪同,長輩他們都不方便,只好我跟我老婆出席,這一年半都是透過朋友圈看我兒子動態,說來也是很慚愧,所以這週六我會和老婆去參加頒獎。」
鄧感慨了起來,與幾分鐘前聽故事的情緒,有鮮明對比。
陳伯儒望著緩緩昇空的機翼,開始逐漸進入高空,被切割開的雲朵紛紛化為白色的羽毛飛過。
他想再說點什麼,但看著不小心沈默下來的鄧昇樺,決定稍作休息。
入境大廳外,一輛黑色特斯拉 X型緩緩停下來在12入境口對面,駕駛窗戶搖了下來,裡頭坐著一位身著藍灰色混合西裝外套、內搭白色襯衫的男性,短頭髮,旁分刻了線,容貌看起來40出頭,體格略寬,戴著復古雷朋飛行員款墨鏡,儀表板放著菸盒,裝在軍綠色的皮革包裝盒裡,他刻意調整後照鏡,自戀的整理自己的髮型,車裡播放著funk music充滿雷鬼風情,男子手指跟著節奏打拍子,望向對面的交警,看起來不是很用力的在趕那些等候的車輛,慵懶的喝著星巴克。
這時車內的冷氣孔中間17寸寬屏觸控螢幕顯示,微信來信息的通知,二崔伸手點開,是一位叫Summer的微信訊息,「老闆,這是今天到的酒,酒單給你發了」,下方是一張圖片檔,過一下,summer回覆說:「前幾天被你爆揍的老外,店裡CCTV都錄到了,想看嗎?」
這時二崔回個OK的表情符號,這時summer再傳送一視頻,二崔點擊觸控螢幕,前天晚上喝醉老外在店門口撒尿鬧事的彩色畫面。
就在這時候有人靠近駕駛座,:「請問是Senorita老闆嗎?」硬生生的打斷二崔的觀賞娛樂,
二崔:「Heyyyy老鐵,這麼準時啊?上車」,陳伯儒給鄧昇樺使個眼色,兩人從後座上了車。
一上了車,交警看似喝完了星巴克要開始幹活了開始吹哨了,二崔按按鈕啟動車子後出發。
一上車氣氛有些靜默,鄧昇樺看著窗外的風景,想起了1年多前的時候,和局裡弟兄們下班到閔行區虹中路上的小酌的景象,這時他深深吸口氣,看著正在駕駛的二崔,鄧昇樺:「這位是?」,「噢,他是我的搭檔兼酒吧老闆,叫二崔。」
二崔看向後照鏡謙虛的表情示意,「幸會」。
「Maja有什麼最新指示?」,「她給鄧先生訂了房,中山公園龍之夢,晚上9點半到一樓包廂開會」「行,這樣我也方便」
「怎麼好意思,我還是有地方可以睡的。」
「不用客氣,你協助我司辦事,理應當我司出錢。」「噢,行,那就謝謝了」
話說完,鄧昇樺觀察到二崔右耳際下方特別的刺青,仔細端詳了一下,「你當過兵?」
二崔臉上表情漸漸消失,「是」,「邊防?」,「野戰」
鄧昇樺點點頭,「鄧警官也是嗎?」,「沒有沒有,不過爺爺是,野戰軍的第二軍團。」
「現在都移防了,他們本來在河南平頂山的」,
「對,但後來我就沒什麼印象了,你的部隊在哪?」
「遼寧邊防總隊,跟武警一起。」
「辛苦了」鄧昇樺做個簡單的敬禮手勢,
「我們這是要打仗嗎還是什麼?一個會桑博武術、一個邊防野戰部隊,什麼情況?」
三人同時笑了笑,二崔加速往市區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