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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密,是我們生活的平衡點:讀凌明玉的《藏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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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避無用,面對會更好嗎?」這是凌明玉《藏身》拋出來的第一個問題。聽見別人生活遇到問題或困難時,我們總習慣鼓勵他人勇敢面對。不過,日劇《月薪嬌妻》裡面是這樣說的:「就算選擇消極,那又怎麼樣呢?即使逃避很可恥,但更重要的是活下去。」當生存成為最大的問題,我們所能選擇的只有讓生命延續下去,即使逃避現實、即使苟活。
藏身何處
《藏身》以林佳韻(文字工作者、慣竊)、吳偉進(通緝犯、打零工維生)、陳雨萱(盲人)為核心,交織平凡人物在大城市裡的網絡。林佳韻跟吳偉進藏身在公寓頂樓違建,每天總要「沿著沿著五樓最末十階樓梯走上來,先經過空地,接著是房間。」(頁21)林佳韻跟老宋租的房子,因為吳偉進被通緝無處可躲,只好藏匿在這空中樓閣。
兩人窩在單人套房,生活過得並不富裕,時常以便利商店的(即)過期品果腹,生活沒有娛樂,就連想賭氣辭職的勇氣都沒有。他們將日常藏在違建裡,也將美麗的事物塞進破敗的隙縫當中。抬頭看著長年因雨沖刷的舊大樓,偶然瞥見「弧形的圓,鑲在頂樓邊上,是房子漂亮的花邊。」(頁105)或者,當林佳韻午夜夢醒,走出房門凝望靜止的城市,直到「天空,濛濛地亮起來,很美。先是淡灰、紫羅蘭、橘紅,整個城市鑲上金邊一樣閃亮。」(頁105)這些美好都是短暫的,但其實也被保存得很好。
記憶深藏之處
不僅人物藏在城市角落,記憶也隨著時間沉到深處。《藏身》透過林佳韻採訪盲人陳雨萱,挖掘各自最遙遠的記憶。小學二年級的林佳韻照顧蝸居頂樓的爺爺,超過40年的牢獄讓他以全盲的姿態度過餘生。爺爺一次次的撫摸與碰觸她的身體,使她產生抗拒;同時,某天放學發現母親再也不回家,父親對她說:「母親……去遠方旅行,玩累了會回家的。」(頁97)林佳韻無法原諒拋夫棄女的母親。
相對地,陳雨萱轉述全盲的媽媽即使知道風險,仍然堅持生下女兒:「她眼睛看不見還是生下我,她這一生根本不知道我的長相,她還是那麼愛我噢。我就不恨她了。」(頁130-131)每次採訪,林佳韻都會從雨萱身上學到或反省自己看待世界的方式,明眼人太習慣眼前的世界,時常把自我感受投射到盲人的生活,認為他們也應該遵照這樣的方法過活。
有趣的是,林佳韻跟陳雨萱的秘密交換,就像是女孩們的八卦時間,男生總是缺席。因此,秘密說出來了,卻也等於沒有說。當林佳韻決定離開頂樓違建,吳偉進完全狀況外。
捉迷藏的鬼
陳雨萱就像是捉迷藏遊戲剛開始的鬼,被蒙住眼睛,最後卻能把所有人揪出來,讓他們的心思攤在陽光底下。吳偉進無法理解林佳韻突然出走的理由,也是陳雨萱帶他去麵包店,說出父親生前帶她認識所有麵包的過程,讓吳偉進知道林佳韻「默默搬走所有的東西,留下他,是為了讓他離開那個地方。」(頁187)從此之後,吳偉進不再依附林佳韻過活,不讓自己想頂樓那盆救不活的馬拉巴栗盆栽。
《藏身》述說秘密藏匿到現身的過程,每一次攤在眾人面前都造成新的、不可逆的變化。住在頂樓違建另一個房間的木瓜女孩,因為吸毒被逮捕,卻造成隔壁林佳韻與吳偉進的關係變化;秘密交換之後,林佳韻意識到「昨天和今天已經不一樣了,今天和明天也不可能相同。」(頁121);與社工師訪談家暴案件,得知家暴婦女的想法之後,林佳韻反而再也回不去過往的生活。這一切彷彿都在回應書封的疑問:「面對會更好嗎?」
適時隱藏內心也許是解方,就像林佳韻回憶爺爺與母親的過往,體認到「有些沒有說出來的事,也不知道該不該說,彷彿一說出來,他們便無法維持平衡狀態。」(頁99)雖然同在一個屋簷下,林佳韻也並未將自己的過往全盤托出,讓她跟吳偉進維持現狀。有時候,「心知肚明」會是最好的生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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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書之後,找不到人對話,那就跟書說說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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